“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闻人氏圣女之死都和水有关?”朔源宝堑反问。
阿尧晃头,急忙阻止了朔源宝堑继续开口,她说:“你先别说,我想想。”
此行从翻过荒山开始,各种各样的消息实在令她有些头大。赫寒聿的事儿先不说,目生与沙森的那笔烂账绝对与他有关,但眼下不是探究的好时机。
闻人月白死后眼泪幻化的那面魂眼,勉强可以算作与水有关;她自己上一世死时风月南极台背阴,水相生,倒也可以与水扯上关系。
阿尧再次开口:“闻人一族共加冕过六位圣女,轮到我——假如我是的话,一共七代,往上数除了上一代的两位姑姑,我对其他人并不了解。”
闻人氏地藏记载了所有关于圣女,关于冠礼,关于苍生与使命的内容,唯独抹去了数任圣女的生平,仿佛她们的一生都随着神芝仙草烙印转移而消失了。只有铃宫外已经熄灭的羽衣灯,孤独地盛放着她们安息的灵魂。
至于闻人偈——也许太过惊世骇俗,连名字都没留下。
世人只知魔王七杀在堑海横空出世,其实不是,他非天生地长,也非魔域魔气滋养而成,他的母亲叫做闻人偈,他甚至出生在瀛洲。
“七杀对闻人氏有怨,所以才要世代纠缠。但我们同样赌不起——不能再出第二个闻人偈了,遥遥必须送走。”
这是闻人遥儿时偷听到的。父亲当时正和不知道什么人谈话,闻人遥一时好奇,悄悄提溜着裙摆跑走,去地藏查了闻人氏族谱。族谱上没有名字字音和“偈”相同的人,但她反而在往上数三代的谱系中看到了名为“期厦”的记录。
期厦?七杀?
偏偏期厦的母系枝干上空白一片。
世间没有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类小孩呀?小闻人遥执拗劲儿上来了,翻遍了地藏中所有文书,誓要找到期厦的母亲。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某年的圣女冠礼纪上发现了“闻人偈”三个字。
她守着这个秘密离开了瀛洲,再也没能回去。
当然,以上所有都是她年幼发散的故事。
阿尧收回思绪,问:“因为瀛洲在三大山中掌管稚木与源水之力?”
“没错。”朔源宝堑应道,“方丈主火焱与土华,蓬莱主金敕与雷鸣,瀛洲受东海水木庇佑,因神芝仙草得稚木相生,但你们所有圣女背负苍生道,同样背上了无所相衡的源水劫。”
换句话说,掌管水木之力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降下了制约,神芝仙草替闻人圣女收复一劫,还有一劫却不可避免了。
“人马说‘神’能赠予沙森之主恩赐,天道有则,闻人偈是被封印在沙水中生生世世以己成就他人吗?这是她的劫?”
“我饿了。”朔源宝堑避而不谈。
阿尧无语地笑笑,如今和这无赖宝物相处久了,也算摸清它一二分秉性。如果源水劫绑定在命格中,已经被风月台之死抵消了最好,假如没有,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看一眼空荡荡的地面,一层一层到现在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阿尧忽然好奇,靠近水天镜。
双鱼能从水天镜看到过去,为什么她不行?
她站着等上许久,镜面始终如一匹绸缎,源远流光,但是就像死了一样,丁点动静也没有。
“神器,任何人都能通过水天镜窥见自己的过去吗?”
朔源宝堑这回没有推拒,乖乖给出答案:“是。除非你没有,或者你忘了。”
没有?她闻人遥都死过一回了,怎么能算没有过去呢?难道水天镜衡量“过去”是以灵魂来区别的?
她一魂长生,算起来确实还是“自己”,而不是前世今生。
也罢,看过去有什么用,倒不如看未来。
阿尧抬脚欲走,八面长镜最靠近楼梯的一面突然水波嶙峋,“哗”地一下把她给吸进去了。
—
无光,火焰从远处蔓延到脚下,一方坟茔被撬开,棺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把通体水蓝的长剑躺着。
铁链似乎是被暴力扯开的,一端捆住“阿尧”,一端垂落在地面,碎成两截。
“不需要你祭剑,我也能杀了它。”一人开口。
“这是瀛洲的规矩!你在狂妄什么?”被捆住的人应。
“我没有,妹妹,你就安心待在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水天镜处理过的画面模糊不清,但氤氲一片的脸庞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这是一对双生姐妹。
一人平静离去,一人愤怒挣扎。幻境最后,被留下和闯出去的人却对换了,长剑依然留在棺材里不曾见光。
阿尧意识回笼之前,二层的“神”突然降临,于虚无中开口:“我说过,这是‘你’。”
我?阿尧扶墙而立,胸腔中的一颗心“咚咚”不止。
所以未来有一天,她会和闻人述再见。棺材里的那把剑,或许是瀛洲圣剑。
阿尧离开三层,继续向上,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墙上刻着某人的话,还是闻人氏密语。
她后退一步,想到三层入口的密语。那里写着,闻人氏若出双生子,则必有一死,双劫归一,尽数施加于一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