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赫寒聿看见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个女孩,通身素色,捧着药碗,发现他们二人后立刻换上戒备模样,站在那里一时没动。
天生灵体?
此类体质若修道,走符修或鬼修极有前途。他不动声色极快扫视一眼,几乎将李蓉所有外貌特征过眼,尔后收回目光,继续守在阿尧屋门口。
应当……也没有这么小吧?
“你们是谁?干嘛站在这?”李蓉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又有些担忧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小妹妹,你是要进去吗?”赫玦似乎很喜欢小孩,蹲下来软声询问李蓉,“我们是阿尧师妹的师兄,眼下有些事请她帮忙。”
师来师去,听得李蓉晕头转向。她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和大姐姐认识近十日,连名字都不知道!李蓉到底才十岁,听赫玦这么说,眼里的抗拒便放下七分,摆出乖巧样来:“我来给姐姐送药。她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正说着,阿尧把门打开了。
梁上珠帘悬直落下,随着她动作撞在一起,叮啷作响,苦药味自室内飘出来,钻入门外诸人鼻内。
“师姐伤得有些重,眼下伤处已上好药……李蓉?”她这才瞧见小姑娘。个头小小,站在两个大男人身后,阿尧一时间竟没发现。李蓉听见自个儿名字,赶紧走过来递上药碗,示意她现在喝下去。
阿尧拿过药碗,温热适中,估计特地放上一会儿才给她送来,当真有心了。
“师妹你忙,我和大哥能进去看看小珺吗?”赫玦伸手揉一把李蓉长发,大大咧咧询问。
“自然可以。”阿尧抿一口药汤,回应道。
左右是暂住的客栈,留在里面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物什,被人看去亦无所谓。
阿尧拿着药碗进到李蓉母女的房间,李大娘原名王枝,如今躺在床上,痴痴望着床罩的内顶,不过几日时间,鬓边生出大把白发。
接连失去女儿和丈夫,虽王枝比那窝囊李老爹坚强许多,可仍是大病一场,到青州便下不得床了。阿尧向赫寒聿讨来的这颗清心丸,是万剑宗弟子可拿灵石换的,能散瘀化结,温养人的心神。她没备这东西,只好问大师兄要。
看李蓉就着水给王枝服下,阿尧不知要说些什么,干脆起身离开。
回屋后,她见赫玦上上下下掖住被角,活生生将赫珺包成了粽子,有些无语地说:“师兄,你这样不利于散热,师姐的伤恐会闷出炎症,如今正是苦夏,不必担心着凉。”
“哦哦。”赫玦又赶紧把被子撑开,束手束脚站到赫寒聿身边。
阿尧又说:“师姐身上很多抓痕,观其深浅,像被鸟类所伤。”
赫玦闻言点点头:“小珺的任务在断臂山,那里有鸟妖。”
阿尧恍然,接着低头,从桌边拿起赫珺身上留着的那一块血玉,递给他们二人:“适才换衣服从师姐身上取下来的。”
赫玦接过,顺手把血玉压在赫珺肩头,轻声嘀咕:“也不知另一半去哪了。”
阿尧假作懵懂开口:“还有另一半?怪不得造型如此奇特。”
玉石用来作环佩,多打磨成圆形或润方形。半月玉环也有,但多是拆成大小不均等的料子,一块半月,一块小圆,凑在一起仍作圆状。两块都雕成半月环,并不算常见。
赫玦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对着阿尧道:“赫珺喜欢,随她去了。今夜或许要麻烦师妹帮忙照看一二,呃——”
他摸着衣袖,忽然想到什么,眼巴巴看着赫寒聿。两兄弟僵持片刻,赫寒聿无奈轻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形制古朴的须弥戒,戒指竟就飞起蹿上阿尧右手食指,自动缩小一圈牢牢戴住。
“都是些小药,师妹请务必收下。”赫玦乐了。
阿尧挑眉,见赫寒聿不反对,没有推辞,她手头确实缺药品。
送走兄弟二人,她静静坐在桌边等入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拖长的调子从远方乘风而来。
她关上窗户,将须弥戒摘下放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在她与赫珺身下这一方小空间立起结界,没有动赫珺身上的血玉,只拿出她先前在兵器店取走的那半块,深色寒眸不带任何感情,手上用力,捏碎了血玉。
玉璧破碎,里面的血液哗啦落下,却被阿尧掌心的灵力困住,挤在一方无法流失。
昏迷的赫珺突然间呼吸加重,脖颈爬上细细密密的血丝,一路蔓延到下巴,瞧上去几乎要窒息而亡。蛮横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皮肤表面鼓起一个又一个肿包,她的手徒劳抓着什么,一会儿又掐上自己的咽喉,看上去痛苦极了。
“若你死了,我的魂能重新认主么?”
阿尧呢喃,冷冰冰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团生魂失去禁锢浮在空中,四处乱撞,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到阿尧魂宫内。
她于是收缩灵力,让那生魂逼近再逼近,直到与她呼吸交错。还没等她想明白强行收回会有什么后果,窗外突然涌进大片黑雾,慢慢凝聚成实体。
是魔。
阿尧猛地看向赫珺。赫珺已睁开双眼,但那瞳孔分明灰白,无法聚焦。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