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你姐泡了多少天了?”
阿尧猜得不错,李芙死后被扔进井里,李蓉寻不到尸身,想了个昏招,把鸡血倒进井里,只以为这样也能用邪术帮姐姐活过来。到这日,正正好“泡”上四十天。
等天亮,阿尧跟在李蓉后面,回了镇上。
她看见李家夫妇着急上火地遍寻女儿,却在看见李蓉旁侧的阿尧后大惊失色,讳莫如深。
阿尧抬手划下禁制,“请”两人到屋中坐好,却并不解开束缚,斟酌着开口:“李芙的封印,是你们托何方修士结下?”
这样一说,李家夫妇反应过来。
李大娘当即哭诉出声:“道长!我也不想的!芙姐儿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若非实在没了法子,我又如何忍心这般待她?!”
李老爹沉默着。就听李大娘继续说:“芙姐儿她不认爹娘了啊——要到我梦里夜夜恐吓,连蓉儿她也不放过!”
“没有!”李蓉唰一下站起来,声泪俱下,“阿姐分明给过机会!你们就缺那几个聘金吗?”
“什么聘金!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你阿姐已经双十岁数了!她一绳子吊了去,叫你以后怎么嫁人?我们家还要不要脸面了!”李大娘说完软下语气,“蓉蓉,娘只是请人送你阿姐往生去,莫要再与我们纠缠不休。”
阿尧觉得聒噪,索性下了噤声口诀,这才开口:“斯人已逝,两位诸多理由说与活人听于事无补。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人请回来解开李芙身上的黄砂煞。”
“这怎么行!”缩头乌龟般装死的李老爹终于开了金口。
“怎么不行?”阿尧将他也禁言,“这是要求,不是请求。若二位不介意往后余生怨女缠身,这煞我也可以解,半吊子水平,不知会否将芙姐儿留个三魂五魄在你们家。”
于是李家夫妇才不情愿地应下来。
阿尧把李蓉这个独苗苗扣下来,倒不担心两人阳奉阴违。可等上一日,只见夫妇二人神色仓惶赶回家,细说之下,那下煞的道士跑了!道士自称是青州城万岁道院的,干完那一票双方就没再联系。
万岁道院。
阿尧又记上一笔,走到井边,只好亲自上了。
黄砂煞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没有下煞人解咒,换上千百个道士也是一样。倒不如用妖的法子,走些歪门邪道,让李芙现形片刻,权当帮这对姐妹了却心结。
她隔绝李家院落同外界的联系,把李芙的尸身从井底带上来,李家小院瞬间盈满凶恶血光,李氏夫妇二人吓得伸眼蹬腿,晕过去了,只有李蓉抠着手并不惧怕。
阿尧探去竟发觉李蓉魂根发烫,灵基有松动之象。
莫非真是天生灵体?化煞为气,反而隐隐摸到修行的路了。
阿尧先将此事按下不表,一道术法把李蓉的五感摒去,万不能让她瞧见妖术施法过程。
她指尖倏忽放出千条血线,一条一条渗入李芙尸身当中,片刻后,那膨大的泡水尸身晃晃悠悠站起来,跌跌撞撞许久终于站稳,原本死不瞑目的枯败象逆转,竟恍惚间恢复清明。
可还是过于恐怖了。阿尧支撑这等逆命妖术已是末路,连忙要放开李蓉的五感,就听见温和的声音:“这位娘子,别让她看见我。”
那便不看了。
李蓉发现自己能动了,赶紧开口:“道士姐姐,我阿姐活过来了吗!”
“蓉蓉,是我。”
李蓉看不见,胡乱伸手就要找人,此刻听到声音,却怕是黄粱一梦,怯怯站着不动了。
“阿姐有两处憾事,一是未能看你长大成人,庇佑于你;二是未能实现抱负。如今只盼你莫要再有执念。”
“今生不悔,只哀双亲不解,错信他人。”
李芙言尽于此,阿尧再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李芙的尸身便像一滩烂泥,“嘭”地砸下来,爆开碎成了满地脏污。
李蓉本不想哭,但实在止不住眼泪,用袖子直把眼睛擦红。
“很抱歉,我骗了你。”阿尧勉力保持清醒,歉声说。
李芙不可能活过来了。幽冥有无数的坟冢,她可以挑一处休息,等找到合适的人家,再重返人间。如果阿尧不横死于天地,哪日悠闲了,再去下界当收殓工,可以带李芙走过幽冥四季,如今却终须一别。
李蓉恢复视觉时,阿尧已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小院中躺着李蓉的父母,偶然认识的道士姐姐,还有她生死永别的亲姐姐。
她抬手用力擦干眼泪,先把阿尧拖到自己的房间安置好,又费力处理了爹娘,最后拿扫帚把遍地腥污扫干净,找来一方干净的妆奁收好。
——
等阿尧醒来,已是日暮时分。山间鸟雀叽叽喳喳,在云里捉迷藏。李家院子静得针落可闻,喧闹叫饭的声响从镇上传来。
她这才回神。
逆命显形妖术再一次把她灵力掏空,并倒转经脉,伤身伤神。往后还是该留个心眼,一则保持住清醒,二则少用妖术,终究她不是妖,经脉走向全然不同,用多了有走火入魔之险。
幸好,此间事差不多了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条缝,李蓉稚嫩的脸从门后探出来,见她已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