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笞眼下还有事,也不忙着审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命人先带下去好生看管,便没再理会。
赴通县查汪四喜底细的人手回来得还算快,第三天中午,赵东笞就知道了,茶馆里的那位,肯定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汪四喜早就死了,坟头草都已经半人高。
他爹娘比他死得还早,等到他也挂了,汪家这一支算是彻底没人了,那小小的三座坟茔隐在山水之间,几乎已经被人遗忘得彻底。
只有村里的老人,还依稀记得这一家子,叹息一声,对前来打探的人道:“汪四喜那孩子,是个可怜的。”
“从小到大,鲜少有吃饱饭的时候,个头还没我现在十五岁的孙子高。他那爹也是个不作人的,看着孩子长大了些,能挣钱养活他了,居然一狠心卖给了隔壁县的老财主。”
“那财主买人是因为啥,所有人都知道,但凡有点疼孩子之心,也不会送去给他糟蹋,不过为了多几两银,便狠心让自己亲骨肉去送死,这么恶毒的爹以前还真是没见过!”
老人家朝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老财主有个傻儿子,连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而且他不但傻,还疯。”
“疯起来六亲不认,逮住谁把谁往死里打。那老财主自然不敢让家里人近这傻儿子的身,便派仆从去照顾。”
“他身边的仆从,个个身上带着伤,不是青肿着脸,就是断根肋骨,有那倒霉些的,更是直接被打到吐血,熬两天便也死了。”
“老财主家里有钱,仆从死了就买,经官也不过罚点钱,根本不怕。只十里八乡听到他家名声的,哪个也不愿卖身给他家。”
“汪四喜是个倒霉的,再加上他瘦瘦小小,人也呆呆的,被老财主买走不过三个月,就传来他被那傻儿子打死的消息,当时他那没良心的爹还闹上老财主家,讹诈了一笔银钱出来。”
“吃自己儿子的人血馒头,你说他还算人吗?幸好老天爷有眼,连他也收了去!哼!”
“那老财主的儿子,没两年便也死了,老财主就这么一个傻儿子,这下绝了后了,哼,都是报应。咱小老百姓是命贱如草,却也没有这么糟蹋的。”
老人家犹自愤愤不平,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汪四喜家旧事,暗卫一一听了,趁机又问:“可有人亲见过汪四喜的尸身?”
“有人啊,咋没人见过?当初有人跟着他爹去闹事,最后还把尸体带了回来,村里当时七八岁朝上的,应该都见过。真惨啊,胸口都凹下去了,嘴角全是血,眼睛瞪得大大的,肯定是被活活打死的,要不那孩子怎么会死不瞑目。”
“也不知道他爹哪来的勇气,还敢让汪四喜安葬在汪家祖坟里,哼哼,也不怕恶鬼半夜三更爬出来索命!”
老人也是亲历者之一,自看完汪四喜的尸身,五六日不得安寝,自然印象深刻。
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多年的人,不可能会错认,看来汪四喜真的已经早就死了。
那就奇了,茶馆里这神秘的茶博士到底是谁?他是不是知道汪四喜已死,自己这个假货容易被人认出来,才总戴着面具遮脸的?
“查,好好查查这个假货,背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着人去请姜大人。”
姜久盈这还是第一次上定国公府的大门,却不是跟随父亲一齐来的,而是郝咏薇下的帖子。
知道父亲也在,而且未来的大嫂将她迎进来后,笑眯眯地引着她去了书房,书房内姜文远与赵东笞正对坐喝茶,讨论案情。
她瞬间就明白,有个不省心的婆母,让孩子们都开始玩起暗渡陈仓了,也是人才。
赵东笞夫妻俩一片好心,不然她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跟着父亲登门像什么样子,有郝咏薇帮衬,只去傅氏那走了个过场,少费不少口舌,也可掩人耳目。
只听赵东笞将暗卫跟着杨管事顺便救了个女子、茶馆里汪四喜身份有异之事一一说明:“我命人追查那假货来历,恐短时间内不太好查。”
人海茫茫,想要查出一个刻意掩盖自己身份之人,又没有明确方向,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了多少,因此赵东笞并不乐观。
“那名女子如今在夫人手里看管,薇儿,去将人带来。”
玉腰再次被带上来,这几天定国公府并未亏待她,一应饮食衣物都安排得很妥帖,比起最开始差点被饿死的狼狈,现下看上去气色红润,楚楚动人。
然而无论是姜文远还是姜久盈在看到她时,都有一种一言难尽之感。
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真是太小了,这女子不正是安庆府曹大人那逃脱在外后又被籍没的倒霉闺女郭小妮吗?
为何这妹子每回出现,都得搀和进凶案之中呢?
上次是她的夫主被杀,这一次是杨管事身上藏有命案,这体质,堪比柯南,也真是让人醉了。
相比较姜氏父女的纠结,玉腰(或者应该叫郭小妮)则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这两年过得颇不容易,先是得适应为奴为妓的生活,想办法迎合讨好他人,以便能夹缝求生。再后来一张笑脸挂得久了,她都以为自己天生如此。
再到这几天的魔幻经历,她就是普普通通一村姑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