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是时下最朴素的情怀。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相辅相承的。
敢打死人主意,无论哪朝哪代,都会受到严厉的打击。挖坟掘墓,那都是要斩立决的。
普通老百姓从未担心过有人会去挖自家坟,又没钱放多少随葬品,谁会闲得没事做去挖?
孙栓子也没想到,等他带着小妹从济善堂跑出来,到了城外义庄专埋无主孤坟的地方,居然会看到如此一幕。
老孙头是得风寒死的,死前勉强算没遭多大罪,面像平静,再加上他比一般孤寡老人吃得好些,心态摆得也正,身上便多了那么几两肉。
正是这几两肉与他的死因,为他招来了死后横祸。
夜半三更,树影重重,鬼气森森的乱葬岗,两名穿着一身黑衣的人,看不清面目,手下动作却一点不慢。
三下五除二,便将本就埋得不深的一具尸体挖了出来,草席一丢,衣物扯下,赤条条的皮肉露出。借着头顶一缕月光,孙栓子看清了老孙头的脸。
“啧啧,不错,没有腐坏,还算新鲜,比前几次那干柴棒多几两肉,这回估计能多卖一天了。”其中一名男子瓮声瓮气地道。
“少废话,赶紧把坑埋回去,咱们得走了!”另外一个人声音沙哑。
两人埋头干活,不一会儿地面被平整过了,草席衣物都埋了回去,表面上看就是座新坟的模样,不挖开,谁也不会知道里面已经没了尸身。
他们带着尸身走了,孙栓子人小腿短,再加上带着小妹,根本不敢跟着这两个男人。
他们凶残到敢大半夜来挖死尸,天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的,多杀两个小孩子并不算事。
等这伙人走远,孙栓子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吓尿,他拉着妹妹几乎是飞奔般逃回了济善堂,跟谁也没说自己看到的事。
接下来几个月里,济善堂的老人接二连三去世,本都是些小毛病,却都没能扛过去,死得所剩无几,闹得人心惶惶。
他们同老孙头一样,被一席草席裹着,送去义庄,至于能不能一直被好好埋在地下,孙栓子不知道,他再没胆子去城外一探究竟。
老人们的去世影响不大,毕竟人上了岁数早晚是要死的,病死也算寿终正寝的一种。
可是孩子们也一个个相继被人带走,孙栓子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来济善堂已经四年有余,这四年来,被领走的孩子加起来,都没有最近半年的多。
这里的孩子没人愿意要,年岁小的得白养许多年才能帮得上家里,年岁大的又养不熟,一直以来都是住到到了年纪自己出去想办法寻条生路的居多。
最先消失的,都是长得不错的女孩子,管事偶尔露面,只要他一来,就会带走一两个女娃娃,孙栓子不想跟小妹分开,再过一两年,他就能自谋生路了,可以养活妹妹,便开始让妹妹扮丑。
整日花着一张脸,头发也不梳的孙荷花便留了下来,直到最近,有一次孙栓子出门寻个短工,替人跑腿,怀揣着两个铜板回来,才有人告之他妹妹被带走了。
孙栓子疯了似地去找管事,管事却骗他说他妹妹被人看上领养,给大户人家做童养媳,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他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强。
孙栓子一心想问出妹妹的下落,管事被问烦了,踹他两脚,还威胁他再闹事就赶走他。
离了济善堂,自己那点零散收入吃饭都成问题,孙栓子人在屋檐下,只能暂时低头。
时至今日,已过月余,他妹妹依然音讯全无,下落不明。
姜久盈总结了一下孙栓子觉得济善堂有问题的两个原因,一是已经死亡下葬老者尸身被挖,再被带走,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挖的理由很可能是为了得到人肉?
二是女娃娃被带走的速度和数量都很异常,远悖常理。
十来岁的孩子看世界的眼光与大人还是有区别的,他说的这些,姜久盈相信以他的理解来看,确实有问题,但是这问题到底是济善堂藏污纳垢,还是他的理解偏差,则需从长计议。
取人肉这点看起来惊悚过分,但是老头子的肉,应该很柴咬不动,不会有人打主意吧?
想想啊,人肉与动物肉可以说没有本质区别,组成成分基本一致,那么一头猪或者一只鸡养够五十年,再杀来吃,那跟生嚼树皮能有两样?
姜久盈表示不理解,毕竟有食人这一癖好的人群极少,而且他们还特别偏爱青壮年。
至于他妹妹到底怎么了,一查便知,济善堂的管理也不是毫无章程的,人员去向来源都有记录,毕竟是官府拨款,年底总得对账。
姜文远先叮嘱平贵将孙栓子安置在外院,济善堂的事,他需要先跟潘同知打声招呼,调记录来看看。
安庆府好不容易平静了月余,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再出任何波折。
姜承辅耐着性子旁听完,孙栓子说得确实邪乎,有点吓到他了。
半夜挖尸啊,想想都吓人,只是他天生没心没肺,对这些杀人拐人的事并不感兴趣,不一会儿便丢在脑后,提着一壶好酒,准备去拜访拜访赵东篱。
先前送去的拜帖,对方昨日回复,表示最近有空,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