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几乎脱口就想说:那你说吧。
但是厉岁寒刚说过他不擅长也不喜欢表达,他就咄咄逼人地开始往上顶,显得有点儿不讲道理。
而且他总想起昨天安逸说的话:不理解干嘛总扯着过去不放。
如果站在厉岁寒的角度来看,大概也会有这种想法吧?毕竟他从来没跟自己提过黎洋或是别的过去,估计就是觉得这种行为挺没意思。
况且一直扯也没见扯出个四五六来,陶灼自己都感到没劲。
我就是太擅长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了。
他在心里为自己颁了个善解人意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他纠结的当口,手机响了,是老妈的电话,一接通就问陶灼怎么还没到家。
“我昨天不是说了么妈,今天在外面吃,晚点儿回去。”陶灼说。
“你说了么?”老妈表示怀疑,“什么时候说了?”
“啊,没说么?那我记错了,我以为我说了,”陶灼搓搓脑门儿,昨天心里乱,他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家里有事儿?”
“晕头转向的一天天,”老妈小声嘀咕一句,说:“也没什么事儿,你姑带着浩浩来家里玩,想等你到家一起吃饭,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你了……不然你赶回来?”
“小叔!”浩浩扯着嗓子就喊。
“回来回来,让灼灼回来,多久没见我了都。”小姑的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
“哎可别了,”陶灼一听他小姑就头大,压着嗓子对老妈说,“见了我又要给我找对象,头疼,我跟朋友刚坐下,你们吃吧,别等我了。”
“行,那你早点儿回来。”老妈笑笑,没多说别的,把电话挂了。
微信上还有几条老板的消息,陶灼低着头回复,厉岁寒看他一眼,说:“有事?”
“没。”陶灼打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机收起来,“我妈问我回不回家吃饭,我说不回了。”
又开了会儿车,厉岁寒接着问:“要给你介绍女朋友?”
陶灼枕在椅背上歪着头望他,刚才挑眉翻车给他翻出心理阴影了,这会儿也不想再去引厉岁寒说话,纯给自己找不自在。
“是啊,嫌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怕我找不到人结婚。”陶灼说,厉岁寒转过来跟他对视,他懒洋洋地扭脸看向窗外。
“你的情况,你家里知道?”厉岁寒问。
“我哥知道,我爸妈……装不懂吧。”陶灼说。
“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厉岁寒问。
“被你拒绝以后。”陶灼说,“心里难受,他问我,我就说了。”
窗户的倒影里映出厉岁寒模糊的表情,车厢里一时无人说话,陶灼等了一会儿,听见厉岁寒说:“不是故意要拒绝你。”
陶灼耳朵一动,保持面朝车窗的姿势不变,偷偷用眼角瞥他。
“我那时候状态不好,整个人很乱,”厉岁寒语气不快,斟字酌句地说,“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也不太清楚我自己怎么想。”。
陶灼听到这话的瞬间几乎有种鼻酸的冲动,这算得上是厉岁寒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起自己的心事,“不是故意拒绝”这六个字,让他的心脏突然就变成了一兜水,在胸腔里沉甸甸地发胀,卡得胸骨都嫌挤。
这股酸酸胀胀的感觉里还带着些许迟疑的开心,各种滋味儿一股脑涌上来,陶灼反而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他学着厉岁寒“哦”一声,仍没转头,支着耳朵想听他多说一点。
但是厉岁寒说完这些就没再往下继续,跟昨天那句“我家里的事”一样,又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那家烤肉店换主人了,味道还差不多是那个味道,名字却改了,店内的装修与座椅全都进行了重装,高级了很多,陶灼反而觉得少点儿什么。
不变的倒是他和厉岁寒两人的配合。
厉岁寒依然负责烤肉,陶灼依然喜欢随手往烤架上乱七八糟的码东西。
最后烤好的肉落进陶灼盘子里,那些柠檬菠萝全被厉岁寒拨开,陶灼用叉子扎着玩儿。
吃完饭,两人闲闲地穿越广场,朝停车场走,厉岁寒问他:“想去做点儿别的么?”
陶灼正在看几个小孩子玩滑板,一听这种充满暗示的话,他脑袋上瞬间支棱起一个巨大感叹号,提防地看向厉岁寒。
别的?做什么?
亲嘴么?
刚吃完肉一嘴油!
陶灼脑补半天,想起当时他喜欢厉岁寒的时候,确实是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想动手动脚占点便宜,现在反过来了?
那厉岁寒岂不就老想跟他做点儿……什么什么的?
陶灼其实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接受厉岁寒的亲昵,因为理性告诉他,他对厉岁寒的态度至少应该比他的心情更加漠然,他是真的不想所有情绪都被厉岁寒牵着鼻子走了。
可不管再怎么自我清醒,生物本能这种东西就是本能,尤其对于男人而言——一想到眼前这个前·伪·初恋对象看着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实际上满脑子都想跟自己做那些事,陶灼突然从脚板心到后脊椎骨蹿起一阵麻酥酥。
他打了个摆子,厉岁寒奇怪地问他:“怎么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