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身边还剩几个人,你们在哪儿遇的狼,狼群大约有多少只?”康熙的声音还有些抖,但思路还是清晰的,每个问题都正中要害。
那侍卫的头始终贴在地上,回话时虽有些吞吐,但好在没有说什么请罪的虚话:“回皇上的话,是在多罗济围场深处遇的狼,边接海龙围场,狼群……狼群大约在六十只左右,奴才们无能,狼群合围冲击,奴才们应接不暇,都、都走散了。”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响起一阵吸气之声,狼群一般在十只左右,冬日里食物难寻时,可能会有二十成群的情况出现,但这已是极致了,饶是围场中终日与这些畜生打交道的老管事,一生见过最庞大的狼群也只有二十五六之数,六十还真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数字。
都走散了,就意味着皇贵妃此时身边竟连一个护卫的都没有了,这是何等凶险啊。
康熙闻言用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经稳了下来,他号令全体銮仪卫分三路在多罗济中搜寻,又命费扬古亲自带正白旗将士以海龙、西丰、东丰围场为界,从外向内以合围之势搜寻。
众大臣见皇上这么快就恢复了理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谁料不等他们真正把心放回肚子里,就见万岁爷一勒缰绳,那方向分明就是多罗济围场。
“皇上!”当即便有人大声叫嚷起来:“皇上,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呐!”说着直接跪倒在马前,竟是当朝大学士明珠,若不是康熙避闪及时,只把这会已经被钉了生铁的马蹄踏个肠穿肚烂了。
有了第一个做表率,其余人若不跪,好像就不算忠臣了似的,一群人瞬间那官阶大小跪在马前。
康熙沉着脸,血红的眼眸静静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他没有开口,只手下用力调转马头,却被大阿哥一把抓住了缰绳:“皇阿玛,您是万乘之尊,是咱们大清的根基,儿子求皇阿玛保重自身,儿子愿代皇阿玛试险!”
康熙只觉得心中的戾气似乎要化为实质,当胸而出:“滚开。”他咬着牙从唇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声音沙哑粗粝,威胁之意尽显,像一只被逼急了的老虎正发出最后的警告。
福全和胤禛就在场唯二两个还站在原地没动的,大阿哥拉着缰绳的手,在他皇父狠戾的目光中慢慢开始颤抖,这是福全深吸一口气说道:“万岁,六十成群的狼实属罕见,更何况还是在这皇家围场之中,皇贵妃身边随侍无数,且各个都是精兵强将,俱数走散实在不合常理,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说不定就是皇贵妃为饵,等着……还望皇上三思。”
福全没说不叫皇上去,只把众人都想到却又不敢说出来猜想,摊到了明面上,让皇上自己定夺。
果然康熙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朕意已决,剩下的兵马皆由……”他转过头凌厉的凤眸在地上跪着的明珠和索额图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皆由皇太子调遣。”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福全的抚远大将军的衔儿还没卸呢,论名义、论经验都该继续将兵权交给他才是最顺理成章的,交给太子,除非是防备皇上有什么不测,太子靠着手里兵权和储君的大义定能顺利继位。
可万一皇上无事,他就不怕太子为了那把龙椅,捏着这八十万大军反做出弑父之事吗?
只有胤禛明白皇上的另一层深意,这样的安排的确是为社稷,若真需皇权交替,必有动荡,新皇手里有实在的兵权,动荡必能小上不少,而另外恐怕还是在为额娘考虑,一旦皇上或昏迷或失踪,无法发号施令之时,若叫二伯主持大局,必会倾尽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保全皇上,到那时他大约可就顾不上额娘了,但若是二哥,在救治或寻找皇阿玛的同时,也一定会继续叫人去寻额娘的。
即使做出了安排,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依旧寸步不让,毕竟按照礼法,他们所谏之事并无错处,就算万岁爷急了有心责罚,不是还有法不责众呢吗?
而大阿哥在听见皇太子三个字的时候,本因怯懦松了些力气的手再度紧握起来,康熙可以不理会群臣,但不能不顾及儿子,一双凤眸似乎快要血来,钉在大阿哥身上,正欲开口,却见胤禛突然跑了出来,一把拉开大阿哥。
他个子还不到大阿哥胸口,比武功力气更是天壤之别,可凭着情急之下的倾尽全力和大阿哥的始料不及,竟一下子把他生生拖开了。
康熙一把抢回缰绳,用力一勒:“跃。”
只见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凌空跃起,竟从那些大臣的头上越了过去,带起的尘土打在这些人头上脸上,更显狼狈,明珠跪在离康熙最近的地方,亲眼看着那马蹄子擦着自己的脑袋飞了过去,吓得立时瘫软在地,口中颤巍巍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呐。”
与方才大义凛然的样子形成鲜明反差,但谁也没有笑话他,因为谁也没比他有出息到哪儿去。连大阿哥看着皇上毅然远去的背影,都瞬间失了力气,一屁股坐倒在地,而后还不甘心地就着坐着的姿势踹了胤禛一脚,咬牙切齿道:“老四!”
胤禛没躲,那是大哥,他要教训弟弟,自己是不能躲的。只有福全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众人心里暗恼,对着还楞在原地的虎枪营众侍卫吼道:“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