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先醒醒盹儿吧,再往前走二十里便是孝陵了。”
沈娆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整个人都涣散了,听见外面的低声禀报,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可算要到了……”她伸了个懒腰,车里没有别人,可以暂时不用端皇贵妃的架子。
在宫里的时候总嫌弃紫禁城憋闷,可等真出来才知道,在外面的辛苦,她的车架还是后宫嫔妃里最豪华的,也只有皇上的御辇还有太后的车架能比她的宽敞,可再宽敞的马车,它也还是马车,颠就不提了,光是几百乘车马前行带起黄土就叫人吃不消。
沈娆兀自发了一会呆,把霁月叫了进来:“该到了吧,你帮我梳头洗脸吧。”
霁月应了声是,抿着嘴偷笑,也就自家主子,在马车上也要拆头,嫌弃梳着发髻睡不舒服。
好在去的是孝陵,就是平日里最爱掐尖的嫔妃也不敢在这个当口打扮露头,霁月拧了帕子给沈娆擦脸,自己绕到她身后去将那一头乌发绾成一个最简单低调的螺髻。
“娘娘?”
霁月见沈娆不知何时拿出一支镶宝碧玺蜻蜓簪来,犹豫了一瞬没敢接劝道:“娘娘,这颜色不合适,咱们要不还是戴万岁爷画的那支青玉竹纹簪吧,更衬您今天这身衣裳。”
她心里纳罕,这簪子瞧着眼生,她是伺候娘娘梳头的,平日里朱钗花钿都是她在管,却从没见过这支簪子。
沈娆轻笑着摇摇头:“就这个吧……我想戴给她看看。”
霁月更为不解,谁的心意,能比皇上亲手描模的心意还重?那簪子看着不像新打的,样子也童稚,不像贵人头上的妆点,倒像是哄小孩的玩物,不过好在是因为积久了,上头的金玉宝石早就不鲜亮了,这会儿带着也不算太过招眼。
御架行至大碑楼,东侧立着下马碑,康熙神情肃穆,牵着太子沿着神道北行,绕过案山影壁山,走过十八对栩栩如生的石像生,狮子凶猛、大象驯服、骏马善跑,各有其形。
沈娆远远看了康熙一眼,高大的身材将一身天青色常服穿得极有气势,只是他始终没有回头,穿过三路三孔桥,到了具服殿,众人纷纷入殿更衣。
前后临近还有两间瓦房,分别是茶膳房和饽饽房,毕竟不是宫里,地方没有那么宽裕,除了万岁爷能单占一间东屋外,就连太后也得跟她们这些妃嫔挤在一处,不过是屏风隔了个里外间罢了。
太后把宁谧太妃叫到里面去了,外边只留下沈娆、宜妃、惠妃和佟妃,这里面只有她的皇贵妃吉服最为华盛,上绣五爪金龙,青绒朝冠上缀朱纬,贯东珠饰金凤,翟尾垂珠,光珍珠就有三百二十颗,中间金衔青金石,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明黄绦,末缀宝石。
沈娆本就是明艳大气的长相,此时不施粉黛也十分压得住衣裳,只是在钳耳时犯了难。
霁月捧着一左一右,六只赤金坠东珠耳环,看着沈娆白腻精致,毫无瑕疵的耳垂:“主子,这可怎么办呀……”
沈娆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垂,想起当初康熙捏着她说要亲自为她穿耳时的情景来:“收起来吧,不带了。”
“呵,咱们满人素来讲究一耳三钳,你们董鄂氏不仅学蛮子狐媚,而今连祖宗规矩都忘了。”小佟佳氏是庶妃,吉服也没那么多讲究换得自然快,这会见沈娆作难,捧着茶杯出言讽刺道。
沈娆冷下脸,她觉得这小佟佳氏简直可笑,你们佟家祖上可就是汉人,康熙初年抬了汉军旗,前两年才又抬进满洲镶黄旗,这会儿倒是一口祖宗规矩。
可这话不能说,质疑她的出身就是在质疑孝康章皇后的出身,就是在质疑皇上,沈娆揉了揉额角,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那依你该如何?”
小佟佳氏勾唇一笑,笑容很有些天真无邪的意味:“当然是直接戴上喽,姐姐不会为了一己之身,坏了祖宗规矩吧?”
霁月惊恐地看了眼掌心耳环上尖锐的金钩,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宜妃、惠妃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小佟佳氏的狠毒比起她姐姐来还真是不遑多让。
沈娆却一笑,将那六只耳钳拿了起来,反手一扣放到了小佟佳氏的手上:“那你来为本宫穿。”
小佟佳氏对上她灼灼潋滟的杏眼,手不自觉地往回缩,可沈娆握得很紧,根本不给她收手机会。
“怎么?你不是看中祖宗规矩吗?来啊。”沈娆说的云淡风轻,可小佟佳氏还真不敢下这个手,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皇上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别人岂敢轻易动手伤她。
“你!狐媚子!你等着,你以为皇上能新鲜你几天?”小佟佳氏愤愤道。
沈娆根本没理她,收拾好自己就带着惠妃、宜妃等在屏风后,等着太后了。
“真跟脚面上的癞□□似的,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就剩下留着膈应人了。”宜妃小声嘟囔了句。
一旁的惠妃是临出发时才复的妃位,她自己也明白是沾了儿子的光,自然不愿意出岔子给儿子拖后腿,如今很是老实,但也露出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来。皇贵妃虽然爱霸着皇上,可人家不找事儿呀,瞧瞧这来一趟孝陵,给佟妃牛的,上蹿下跳都不够丢人现眼的,可偏生有个好姑母,孝康章皇后陵前,皇上对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