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会——”
在知道我收到的其中一封信件里并不是读者来信,而是制作出来的纸花,并且将它倒出来仔细看了看后,山田编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在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山田编辑再次开口。
“……抱歉,夏目老师。”
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他起身朝我躬身,脑门几乎挨到膝盖处。就算我表示不必这样,他也依旧维持了这个姿势十几秒后才直起身来,向我解释他的这个态度是因为什么。
像这种读者来信,因为并不是每个来信者都抱有善意,也有那种夹杂着恶意的部分,而他们寄过来的东西很可能就夹带有恐吓的意味,所以杂志社为了保护作者,在交付信件时也会进行一些筛选。
比如那种不需要拆开,就能明显摸出不对劲的地方——如刀片的轮廓——会在第一时间被杂志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像一些比较厚实的,也会被拆开来粗略翻看一遍。
但是想那种正常厚度的,或者略薄一些的,就会被快速略过,一般也不会拆开。
这种筛选的重视程度,也会随着作者本身的地位而逐渐细致。
但我如今虽然是杂志社打算在未来捧起来的新人,可是一方面我毕竟资历还比较少,另一方面杂志社内部也是存在势力纷争的,我的出现肯定影响到了另一部分资深编辑手下作者的资源,所以这种不满的态度也会让工作人员在某些不算过于重要的地方疏忽些许。再加上山田编辑这段时间忙于我未来出版的事情,而且他还需要处理他手中其他作者的事宜,读者信件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二次筛选。
所以当时他只匆匆扫了眼,确定大部分信件厚度没什么问题后就交给了我。
以至于出现了今天这种问题。
“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个纸花的形状,是红蜘蛛百合。”山田编辑面色严肃地道。
红蜘蛛百合,是它英文名的直译,它还有几个更通俗一些,也更为大众所熟悉的称呼——
彼岸花,亦或是曼陀罗华。
我看向被放在我们之间的茶几上的那片红色的纸花,尽管昨晚我试图往好的方面想,可如果我心中没有疑虑的话,便不会产生那些感觉。而如今山田编辑的反应让我的心沉了下去,也让我今天原本开心的心情蒙上了阴影。
“花开时不见绿叶,叶生时不见红花……”我轻喃出声。
这是红蜘蛛百合的特质,因此人们通常认为它具有“死亡、分离”的意义,这大概也是山田编辑为什么第一时间便表情大变的原因。
因为它让人轻易就能联想到某个方面——
这是一封死亡威胁吗?
它只是单纯的字面上的恶意,还是说这个人会为此做出行动?
我沉默了瞬,指出另一个同样让我心中介意的点。
“它的颜色——”
山田编辑在听到我这么说时,脸色又是一变,他的语气尽力保持着安抚,“我想大概是送出这个信件的混蛋觉得这种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颜色会更有恐吓力,”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抓起那片纸花,将它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朝我挤出个微笑来,“夏目老师,您最近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一个人出行,也暂时停止晚上的社交活动,不要一个人去往偏僻的地方……”
他滔滔不绝地叮嘱着我,语气充斥着他发自内心的关切。
但我依旧意识到了他是在转移话题。
相比起我,山田编辑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肯定更加丰富,会让他刻意淡化这个问题,只能是因为他觉得真实的答案会让我受到惊吓……
所以,那些颜色并不是单纯的染料吗?
那么会是什么?
一想到在某个角落有个我所不认识的人对我充斥着浓烈的恶意,甚至意图诅咒我的死亡,并且用恶心的方式染红了那片纸花,我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昨天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冒了出来,在我胸口处翻滚着,甚至要涌上喉咙。
我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这之后的几天,我再次缩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如果说原本我还会在空闲时间闲逛散心的话,那么如今我直接变成了家,甜品店两点一线。就算是购买食材,我也是会和隔壁吉野女士一起,并且一次性买上足够一周的分量。
与此同时,我几乎是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放在了自己的创作上,一心扑在这上面,用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让我的第二部长篇进度得到了加快,甚至还腾出手写了两三篇不到一万字的短篇作品,只是或许是受到我心情的影响,又或是想要借此发泄自己的情绪,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都是以悲剧结尾。
不过它们依旧得到了山田编辑的审核通过,我的钱包也因此丰厚了些许。
可我依旧高兴不起来。
因为山田编辑在根据那封信上面的地址追查过去后,发现是杜撰出来的假地址。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情绪,山田编辑试图安慰我,表示新的一期杂志里我的作品投票又是第一,而且这之后的读者来信也没有再发现类似的情况,或许是那个寄信的存在又转移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