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施忠福小心翼翼从门外进来, 轻声道:“该歇了,明儿还要赶路呢。”
鲁王爷重重叹了口气, 把脚从水盆里提了起来,施忠福上前给他用烘热了的布巾擦脚, 看了看被鲁王爷放在桌上的鞋子,道:“这鞋子穿了三天了,不如换一双?”
鲁王爷瞪了他一眼, 施忠福越发的不敢说话了。
这两日鲁王爷不太高兴,纵然是因为从繁华的京城被赶到胶东郡那样的偏僻地方, 更多的怕还是因为许侧妃不在。
施忠福便又斟酌着说了一句,“您晚上吃得少了些, 怕是半夜要饿,奴婢拿了点心过来, 出门在外不比在王府,您稍稍垫着点。”
鲁王爷“嗯”了一声, 拿了桌上的鞋子看,施忠福眼皮子不由得抽了抽,知道的这是王爷爱妃给做的鞋子, 不知道的……
鲁王爷又是一声叹气,道:“不知道元姝现在怎么样了?”
这话施忠福会搭,笑道:“娘娘必定像王爷思念娘娘一样思念王爷。”
话说得有点绕, 鲁王爷反应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道:“你下去吧, 也早点歇了, 一天都得你跑前跑后的,别累坏了身子,路还长着呢。”
施忠福一脸的感动,“有王爷这句话,奴婢死而无憾了。”
鲁王爷又拿起桌上的鞋子,翻来覆去的捏了两下,打算放在炉边烤干了明日再穿,“唉……穿了两天倒是没踩开一点,要是当初元姝——”
鲁王爷忽然眉头一皱,这鞋帮子上的刺绣……有点眼熟啊。他又把鞋子套在脚上,踩在地上走了两步。
连着穿了三天的鞋子,又是在郊外赶路,不免略有潮气,刚烫过的脚还没穿袜子,直接套在鞋里还有点冷。
鲁王爷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了,如果忽略掉鞋子挤脚……这鞋底踩在地上的感觉也很是熟悉……
他记得两年前他就收过这样一双鞋子,是恩敬送的,当时他倒是没多想,可是现在……恩敬从来都只会做些小东西的,荷包手帕……那天兴冲冲而且毫无征兆地给他做了一双鞋子……
鞋面上的刺绣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粗糙,可是鞋底柔软中带着坚韧,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当然最奇怪的,就是他几次说着鞋子不错,恩敬也就做了这么一双给他。
鲁王爷长叹了一口气,“施忠福!叫施忠福来!”
王爷发话,外头守夜的人很快叫了施忠福来,他冠又有些歪,急急忙忙的扣着扣子,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去把恩——”鲁王爷忽然打住了,“去把我的旧物拿来……我记得这些年她们给我做的针线后头都收了起来,去找!”
王爷是主子,不管他什么时候想干什么都不是折腾,施忠福带着一干下人,对照单子去后头骡车上找来两个小箱子,道:“王爷,都在这儿了。”
“出去吧。”鲁王爷很是不耐烦的挥手叫施忠福出去,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又听见鲁王爷道:“拿把剪子过来。”
施忠福惊道:“王爷,您要做什么!”
鲁王爷没搭理他,施忠福忧心忡忡地在外头守着。
里头鲁王爷已经找到了原先恩敬给他的鞋子。原先不觉得,现在他又察觉一点不太对的地方。
鞋子该是底子最先磨坏的,可恩敬给他做的这双鞋,是面子先磨坏的。
鲁王爷深吸了一口气,把恩敬给他的那双鞋子剪开了。
纵然是鲁王爷完全不懂针线,可依旧能看出来明显的差距,边上缝得极其粗糙,鞋底儿却纳得非常的细密,明显不是出自于一人之手。
再跟元姝给他做的鞋子一比……两年前的这鞋底子,针脚密到要用力分辨才能看出来。
鲁王爷的心口发酸。
想起两年前他是怎么说元姝的,他的心口就更酸了。
……你心不诚……
她做了这样的鞋子送来……却得到这样一句话……鲁王爷觉得自己眼睛也酸了起来。
他两年前就辜负了她。
怪不得她不愿意给自己做针线了。
鲁王爷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人好好抱在怀里安慰,是他的心不诚!是他的心被蒙蔽了!
两年……他委屈了元姝两年。
鲁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地把鞋子靠在炉子边上,他要一直穿着这鞋子,穿到元姝来找他。
至于恩敬……鲁王爷面上表情渐渐变冷,不仅仅是恩敬,容娟也逃不过去,当时是她看管衣物的,鞋子是交到她手上的,最后又是怎么到恩敬手上的……
怪不得……怪不得元姝刚进门的时候,她们两个一直若有似无的误导他,这是怕东窗事发!
很好,非常好!
那会儿她还在承乾宫当宫女,她又是怎么做出这样的鞋子来的呢?鲁王爷躺在了床上,元姝现在怕是也该睡了吧。
王府里的炭火想必是比驿站要足一些,又是在自己家里,她应该不会冻着。
想起方才施忠福那句话,“娘娘必定像王爷思念娘娘一样思念王爷”,鲁王爷带着对他的许侧妃的思念,加上整日赶路的疲惫,很快进入了梦乡。
隔壁不远的屋里,傅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