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靖!你休想!”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母亲压抑的怒喝,住在西稍间的许元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外头的声音更加的清晰了。
是父亲跟母亲在吵架!
许元姝睁大了眼睛,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佳兰。”父亲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压制住的怒火,“当初你也说娉婷可怜,也曾对她伸出援手,还给她几件你的衣裳首饰,怎么现在就不愿意了?”
“不愿意?”母亲的声音越发的尖利,“你说这些年你纳妾我哪个没同意了?”
她冷哼一声,“娉婷,绝对不行!”
“她是个什么身份?哥哥是太监,这个不算什么,太监是可怜人,若是还有活路谁都不会把自己儿子送去宫里。可是你也不看看她哥哥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把自己才十四岁的妹妹送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家里,靠着这个把自己从御用监活动到了司礼监外差,占了个苏杭织造太监的肥缺儿。这种靠吸着自己亲妹妹血发迹的人,我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牵连!”
“可是这跟娉婷没关系,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她何其无辜。”
“她无辜?她无辜她早就死在都指挥使后院了!我告诉你许义靖,女人的消息可比你们男人灵通多了,她一点都不无辜,她手上的血不比她哥哥少!”
“佳兰!”父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我跟你好好商量,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她那是为了活着!到了咱们家里,她必定好好的,她也说感谢你,还说——”
“感谢我?可千万别!我还想好好活到寿终正寝呢!都指挥使才死了没一个月,哼!你以为你是她找的第一个?还是觉得她就找了你一个?只不过别人都没你这么傻!”
“孟佳兰!”父亲的声音越发显得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同意,她进门,你不同意,我休了你也要让她进门!”
许元姝乍一听见这个消息,惊得连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她索性趁着这个劲儿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又掩饰一般用被子捂住了头,不过她确定这个声音是一定会让叫明间里的两人听见。
也能叫父亲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毕竟哪个当父亲的都不会在自己才十三岁的女儿面前说要纳妾的。
明间里,许义靖冷哼一声就要走,孟氏冷冷地问道:“明天去我娘家拜年,你还去不去了?”
“不去!”
随即便是几声大门被甩得砰砰响的声音,许义靖走了。
许元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孟氏在她身边躺下,握住了她的小手,“别怕,母亲在。”
“嗯。”许元姝应了一声,就觉得自己眼圈有点酸,她用力握了握孟氏的手,小声道:“母亲也不怕,我记得当年学写字儿的时候抄过七休三不去的,母亲给祖父守过孝,父亲休不了您。”
这样的维护叫孟氏不由得一愣,黑暗里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声音里也带了几分轻松,“嗯,母亲不怕。明天去你外祖父家里拜年,你想好穿什么了没有?”
“穿红色的喜庆些。”
孟氏揉了揉她的头,道:“前儿给你做的那个红色小袄可好?袖口领口都用了白狐狸皮的那一件?”
“嗯,那一件可暖和了。”
“下头穿什么好?茜色的暗纹马面裙?”
气氛轻松了下来,忙了一天的孟氏很快睡着了。
许元姝默默地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来,孟氏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李妈妈带着丫鬟梅香伺候许元姝洗漱。
“太太带着二少爷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玩意,见姑娘睡得熟就不叫我们吵着您。小厨房备了姑娘喜欢的麻油冬笋丝,还有粳米熬的粥,姑娘用了饭再去给姨娘问安。”
许元姝应了一声,很快梳洗完毕又用了早饭,换了预备做客的一身衣裳,这才带着自己的丫鬟玉珠,往陆姨娘屋里去了。
沿着雕花的抄手游廊一路往西,穿过圆形的垂花拱门,许元姝到了西跨院。
她父亲的妾室很多,光生育过的就有四个,加上大伯死后整个许家就剩下父亲这一个独苗苗,祖母索性让大伯娘带着孩子跟她住在了一起,把原来大伯的院子也给了父亲。
两个院子和在一起修成了跨院,陆姨娘就住在西跨院中间的这一进,从拱门穿过去刚好就是。
“大姑娘来了。”掀门帘的小丫鬟笑盈盈的冲着许元姝行礼,屋里又出来陆姨娘身边的婆子赵妈妈,上来就要挽许元姝的胳膊,又笑道:“姨娘一早就盼着您来呢。”
许元姝微微后退一步,道:“这是一会要出门的衣服。”
赵妈妈笑得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出来这是个软钉子,她收了手,把许元姝引进屋里,大声的道:“姨娘快来看看大姑娘新得的衣裳,上头出了一圈毛,显得姑娘越发的娇俏可人了。”
里屋的门帘掀开了,里头走出来个看着三十余岁的妇人,正是许元姝的生母陆姨娘。
许元姝弯了膝盖冲着陆姨娘行礼,口中道:“姨娘可好?”
陆姨娘年轻的时候样貌好的惊人,否则也不会连着生下许义靖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