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莹润圆滑,却还是硌得绛珠指骨刺痛。她垂下眸子,轻声道:“好……”
老君补了多少日,雍和跟绛珠便在丰山顶等了多少日。直到最后一道缝隙粘合,再没有洪水流下,躲在山上、树梢的生灵爆发一阵欢呼,忽又哀声哭嚎起来。
洪水冲走了他们的亲朋,也威逼着他们的性命。这些时日的磨难已击毁了他们的希望,即使此刻当真得救,却还是恍如梦中。
老君鬓发散乱,面容憔悴,一双眼睛却亮如星曜,气象再不与从前相同。
这是因为补天的救世之功,助他成就了自己的“道”。
“四天柱已化为高山,分布四大部洲。东胜神州那根临近大海,与你二人有缘,不若在天柱下安家。”
雍和无可无不可,只看绛珠意思。
绛珠把那补天剩下的石子随手一抛,振作精神道:“那山还不曾有名字,既要去,便先取个名字。”
雍和闭目想一想,“便叫……花果山。”
绛珠眼波流转,嗔道:“我既无花亦无果,可见你是在寒碜我。”
“诶!”
老君一甩拂尘,捋须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正因你无花无果,他本体又肖似猿猴,才要取叫‘花果山’。”
天缺已补,洪水却还未退。老君掐算出这治水之功归于“禹”,便欲寻他襄助,不能再随他们前往东胜神州。
雍和伐木做舟、备齐饮食,携绛珠往东而去。
老君此番补天,他二人有协助之德,跟着受了不少天泽,实力已不同往日。偶有几个麻烦,抬抬手便可解决。
花果山因毗邻东海,洪水比别处更深,二人暂住山腰,以水中鱼虾蟹鳌为食。
“也不知老鼻子什么时候治到东海来。”雍和破水而出,高举雪亮银鱼,“等这水退了,咱们便能种些开花结果的树苗哩!”
绛珠把那鱼接过,放到鱼篓中,余光见天际祥云氤氲,不由笑道:“这不是来了?”
老君降下云头,拂尘道袍、鹤发童颜,一派超然气象。
补天后他便心有所感,终于创立道教阐论天地阴阳,世称道祖,位居三十三重天上,再不与凡人同列。
已成为道祖的老君履足东海,一为探望微时旧交,二来便是治水之事。
“海深几何?”雍和挠挠头,“我虽潜过几回,倒从来不曾到过海底。”
这天下四海八河,若要一一测量,谁又有这样的神通?便是已为道祖的老君,也是不成的。
绛珠料理了鱼宴,请二人入座用饭。眼见老君愁绪稍减,这才折身往洞中去,取出一块神光四射的玄铁来。
“前日我们得了这块镔铁,绛珠妹子的意思,是请你造件乘手兵器。”雍和一想海底叫嚣那老龙,便把眉头狠狠一蹙。
世间多是鸟兽成精,如绛珠这般草木得道的甚少。百兽以麒麟为尊,飞禽以凤凰为长,这龙族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特设一个鳞爪之列,由他做了霸主。
因他常潜水捉食,和那海底老龙有了龃龉,一来二去便动上了手。
那龙也不知什么来头,兴云起雾是把好手,借着水势很是逞了一通威风。偏他皮糙肉厚刀枪不入,雍和伤不得他根本,交起手来很是不痛快。
老君见他脸色郁躁,心中暗觉好笑,当即应了这请托,携那镔铁往兜率宫去。
亲手锤炼至九转,老君一想雍和秉性,将那铁汁塑为长棒,两头裹上金箍,中间暗布星斗。龙纹凤篆密布其上,堪堪出世便有霞光万丈、虎啸龙吟,鬼神闻之惊惧战栗。
老君左右端详,提笔在棒身镌刻下一行小字。
——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那棒仿佛通了人性,露出欢喜之气。
老君捋捋胡须,点头道:“便以灵阳为名吧。”
他提了这棒要往花果山去,却迎面撞见禹王来见,只得暂停住脚。
雍和日日翘首盼望,只等老君送下神兵,立刻跳入水中把那老龙剥皮抽筋。
绛珠笑他孩童心性,却也好奇那铁能造出个什么,便陪着他一齐朝离恨天张望。
好容易老君腾云而来,雍和头一回热情出迎,谁知他竟两手空空。
绛珠见老君面有愧色,便柔声问:“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那铁已煅出一条灵阳棒,只是……”
老君双手拢在大袖中,叹道:“给大禹借走了!”
“那头熊?”雍和气地跳起来。
绛珠素手轻拍他背脊,“许是治水有用,咱们也不急这一时。”
那灵阳棒变化自如,可大可小可长可短,用来测水再好不过。雍和无法,只得忍痛割爱,暂借禹王用用。
眼见雍和平复不满,绛珠提篮去寻些山果招待老君,留他二人谈禅论道。
那绰约袅娜的倩影走远,雍和敬上一杯净水,懒散望向大海。
“你功德已满,早可成佛,为何还不……”
雍和皱起眉头,“绛珠的机缘神秘难测,我不放心。”
老君摇摇头,眼中暗藏悲悯,“天予不取,你的灾劫还远吗?”
“那你呢?”
雍和玩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