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既不得老爷欢心,又没有儿女傍身,性子也懦弱,不值得放在眼里。
贾政外任三年,她便俨然成了这二房的主子,虽不敢闹到老太太跟前,磋磨丫头婆子立威风却是常有的。
也不知她哪里打听来,说那南安郡王世孙相中了探春,只差自家点头。
这事老太太已给探春透过口风,利弊全分析了一遍。
探春自己也留心看着,远的不说,这回端午圣上冷待他家,是有目共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问责,哪是一个好去处?
若是原先王夫人掌家,往那王府里做个世子侧妃已是顶顶好的。但如今老太太亲自给她相看寻摸,宝玉又立了大功,家里姊妹身价不同,何苦图那个虚名?
“姨娘只督促环儿读书吧。”
赵姨娘把眉头一竖,想骂她又不敢,只冷声道:“宫里有个皇妃是太太生的,你将就着做个王妃,不是也过得去?”
探春拿帕子把额头一捂,生出些无力感。
“这话不是能浑说的,姨娘仔细着点儿……我回去了,姨娘忙吧。”
能做王妃自然是好的,可也得轮得到她才成。老太太一心和这几个异姓王划清界限,自己若真点头嫁进去了,便连个娘家都没了。
侍书瞧着姑娘神色郁郁,便低声道:“上回神武将军夫人还来问呢,二姑娘还没出阁,姑娘不用太急。”
探春轻摇扇子,这冯紫英小时候倒是见过,和宝玉交情也好,听说和湘云定的那卫公子还是同僚,只是仿佛有些纨绔气性。
论理,她和二姐姐都是庶出,婚事上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二姐姐能被梁家定下,是因上回在林妹妹家里,那梁大人逾矩扶了她一把,种下了姻缘,这才有了造化。
她没有这样的运气,便不能眼大心空、好高骛远。
这南安王府和神武将军家,对她而言已是顶好的亲事,王府与自家不睦,便只剩下冯家。
冯紫英再纨绔,也就是从前琏二哥哥那样了。有宝玉这个出息的兄弟撑腰,她再怎么也不会过不了日子。若是能把他驯服了,像琏二哥哥这般浪子回头,如凤姐姐这般过日子,她也知足了。
下回老太太再问她,倒是可以透出些意思来。
茜香国海港。
林如海大袖当风,立在甲板上铮铮然一位赤诚君子,飞琼儿押着女王进舱,见她止不住地回头,不由叹气。
自古多情空余恨,便是说他们这些痴情种子。
女王听他叹气,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遍,轻轻抛个媚眼。
飞琼儿背脊一寒,忙往船外瞧。三五海燕正在捕捉鱼虾,他闹不清里头有没有精卫的兄长,不由把女王一推,拔腿往舱外跑。
这个女王不是正经人,和他这种痴情种子不是一路!
林如海见他和自己站在一处,两眼闪烁惊慌,回身朝那船舱看一眼,捋须笑的意味不明。
恐怕宝玉这个呆子当真以为,女王是贪恋他的美色才误国的。
女王新登基不久,朝政被重臣把持,他这大名鼎鼎的“天命辅臣”进了茜香国境内,她不动心思就怪了。
若是真留下了他,往后皇图霸业可期,总胜过继续做个傀儡、性命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便是留不下,惹怒了上国天子,真要发兵打起来,消耗的也是权臣们的力量。
即使战败被擒,上国自诩礼仪之邦,为了宣扬仁义也不会杀她这个一国君王,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风险。
只是为君者心肠这样冷硬,对百姓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林如海思量晚茜香国的内政,又抬眼去看自己这个弟子。
宝玉虽呆,却也有呆的好处。若他不是荣国府这样的门第,给玉儿做个上门女婿倒不错。
“说来久不见那飞琼儿,都没法给玉儿去信报平安。”林如海想起出落的越发标致聪慧的女儿,一时归心似箭。
待她再大一些,有了夫君,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她心里便要倒退一射之地了。
女生外向,生女儿的歹处便是如此吧。
做父亲的一颗心愁肠百结,仿佛乖巧伶俐的女儿已被人拐跑,丢下残朽老父不闻不问。
林如海发了悲愤,胸中燃着怒火,飞琼儿就站在一旁装死。
他只是一个区区小妖,能维持这副样貌已经很不容易,要是去送信的途中有人找“贾宝玉”,岂不是把他当逃兵了?
他是无所谓,就怕大圣爷回来生气。他可不想被扒光了放进瓦罐里,添上党参、枸杞炖成一瓮鸽子汤!
至于好好的女儿被别人拐走了……大圣爷倒是很乐意入赘,算林姑娘拐带的别人才对。
林如海一连作了好几首诗词抒发幽愤,飞琼儿盯着翩飞的海燕,默默惦记它们的小妹妹。
花果山流水潺潺,果木繁茂,远远望去便如一块巨大的碧色凉玉。林间跳跃的小麋鹿俯身饮一口溪水,有那顽皮的小猴子攀在树枝上,朝水里抛下吃剩的半个果子,溅起水花吓的鹿儿仓皇奔逃……
水帘洞内,悟空在石床上打了个盹,怀里的舍利子忽而滑出两颗。
他睡梦中不忘警醒,立刻睁开了眼睛,把那熠熠闪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