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点头:“就是从前给林妹妹做塾师那个,二老爷举荐他复了官,又走了你叔父的门路,才成了兵部尚书。”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凤姐冷哼一声,“我给叔父去信,把他撸下来。”
贾琏忙把人拦住,劝解道:“我的姑奶奶,那朝廷里的事咱们少掺和吧。”
贾雨村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必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敢告贾珍,应当还有什么人的授意……
他们夫妻两个都是玲珑心思,凤姐也想到了这一步,不由冒出冷汗。
自家才得了恩典,宫里又有娘娘和小殿下,论理总该被人敬着一分才是。这贾雨村非但告了,还告的不留余地,也不假借他人做幌子,竟自己亲身上阵。
东西两府同气连枝,宁国府有事,他们荣国府也不好撇清。
“咱们……咱们还是问过老太太再说吧。”
巍巍宫禁,金碧辉煌的大明宫里,太上皇躺在龙床上,由皇后亲手侍奉汤药。
“你素来孝顺,是个贤妇。”太上皇瞧着绫被上的吉祥纹样,“但做了皇后,也要注意身份,这样的事不必亲力亲为。”
皇后贤淑一笑,“父皇龙体抱恙,皇上忙于朝政抽不开身,自然该媳妇尽孝床前。宫婢们不敢冒犯龙体,还请父皇不要嫌弃媳妇粗手粗脚。”
她对答合宜,太上皇心里舒坦,便扬声赏下一堆东西,又把太子夸赞一通。
“近来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皇后道:“媳妇儿在里头,也听不见什么。不过昨日听太子说起,仿佛兵部尚书把宁国府威烈将军告了。”
太上皇来了兴致,笑问:“可是贾代化的后人?去年仿佛听说他儿子死了,这回被告的应当是他的孙子。告了什么罪名?”
“左不过是些渎职的罪责,”皇后放下玉碗,“媳妇儿是后宫妇人,可不敢多问。”
太上皇心里存了疑虑,等她走了便问戴权。
戴权苦笑道:“皇后娘娘不敢说,奴才更不敢说了。陛下听了生气,奴才就是多一个头也不够砍。”
太上皇横眉瞪他,“说。”
戴权皱着老脸,“那威烈将军国孝家孝两重加身,竟管不住下面那东西,淫了良民未婚之妻,还……还有了孩子。”
太上皇沉下脸,“当真?”
戴权觑着太上皇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那女子是威烈将军的妻妹,因奔丧住在他府上,两人暗通款曲,置房做了他的外室。因这女子原是有婚约的,那未婚夫探知了,闹到宁国府里,反被打了一顿,又强逼着他退婚放妻。可巧兵部尚书路过宁荣街,这才捅了出来。”
太上皇年岁大了,就有了心软爱念旧的毛病。甄太妃死了不足一年,忠顺王又被皇帝圈禁,勾的他一颗心愁肠百结,对那故去的爱妃更是魂牵梦萦,日夜思念她年轻时的艳丽容颜。
甄太妃追封了皇后,又以太后之礼下葬,她的孝期里闹出这样的事,便是在打他的脸。
“去叫皇帝来。”
皇帝出了大明宫便冷下脸。他盯一眼近身伺候的宦官,抬脚坐上御辇。
这事他早下了口谕不让告诉太上皇,却还是走露了风声,当真是讽刺!
太上皇盛怒,旨意发到宁国府,登时就把贾蓉押到顺天府收监,连尤氏的诰命也被褫夺。另有手谕发去应天府,把扶灵回乡的贾珍押送回京。
墙倒众人推,一夜之间又有许多罪状被人挖出来,那参奏弹劾的折子便雪花片一般飞到御桌上,只等贾珍回京判罪。
尤氏和胡氏不能外出,婆媳两个每日抱头痛哭,连带着整个府邸都凄凄惨惨一片阴云。
贾珍是贾氏一族的族长,他获罪被抓,连带的族人们也人心惶惶。贾赦出征不在京中,贾政又外任去了,贾琏管着外务,每日被他们烦的焦头烂额。
凤姐每日操劳府中事务,还要被族里婶子、媳妇们烦扰。顾虑老太太的身子,凤姐也不敢和她多说,夫妻两个相视苦笑,只觉大权在握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平儿眼看着东府遭殃,再看威威赫赫的二奶奶,不由念声佛号,“幸亏奶奶收手早。”
贾母也没比他们轻松多少。
惜春是东府嫡亲的小姐,老太太怕她遭了连累,一面嘱咐迎春多开解她,一面又和王妃、太妃们走动请托,更递了帖子给太后请安。
堪堪到了三月,贾珍被押解进京。父子两也不需三司会审,直接夺去爵位、罚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据说原还要发卖家眷,是太后劝道:“为妇人的,夫婿连同妹子行那不端苟且之事,已是天大的委屈。若还要因他们的错处被带累,恐怕有伤天德人和。”
太上皇已发了雷霆之怒,严惩了祸首,那几个女眷如何处置倒不大在意,便随了太后的愿,轻轻放过。
尤氏婆媳两个的嫁妆得以保全,却也失了后半生的依靠,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凤姐看着不落忍,出钱出力为她们安排了住处,又嘱咐贾琏平日多多照拂。
尤氏是嫂子,那胡氏更是年轻侄媳妇,贾琏怕瓜田李下惹人嫌疑,便去寻贾蔷说话。
贾蔷是宁国府嫡孙,父母早已亡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