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他批起折子,只好退出御书房。
抱琴……
凤藻宫里,宝钗哄睡了小殿下,抽出帕子擦了擦汗,有些直不起腰来。
“薛姑娘真是累着了。”女史搀扶她一把,引她到一旁坐下,“殿下睡着了,姑娘快歇歇。”
说来也怪,小殿下第一回见这位薛姑娘,便很是喜欢她。他只要醒着,就一定要薛姑娘抱,一眼看不到她便哭得声嘶力竭,比对娘娘还紧张在意。
殿下出生至今,虽有点奇异的脾性,例如爱闻胭脂水粉的香味、喜欢漂亮的宫女服侍他换洗之类的习惯,却从来没这样专心依赖过谁。
想来这位薛姑娘和殿下冥冥之中有些缘法。
宝钗浅浅一笑,柔声道:“娘娘抱恙在身,能帮她照顾小殿下,也是我的福分。”
她在家除了侍奉双亲汤药,还不曾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即使对方是个小婴孩,也让她有些受不住。
但她清楚自己所求,便能咬牙坚持下来。
提到贤德妃的病,女史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忙岔开了话头,“有刚出锅的栗子糕,姑娘要不要尝尝?”
宝钗点点头,提议道:“拿那羊乳配着一起吃,若是吃着好,也能让娘娘尝尝新鲜。”
女史果然带了热羊乳来,搭着栗子糕一起吃,既香甜又解腻,别有一番软糯滋味。
“娘娘刚喝了药,我送去给她过过口。”
女史兴冲冲走了,宝钗低头在那栗子糕上一扫,另装了一盒提着去瞧抱琴。
抱琴在榻上轻轻咳嗽,见她推门进来,忙挣扎着要起身。
“你还病着,就不要管这些虚礼了。”
宝钗把她按下,掖了掖被子,转头把那栗子糕取出来,“刚做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儿,你无事便捻着吃。”
抱琴垂目不语,良久才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脸:“宝姑娘快到前头去吧,我这里污糟,仔细过了病气。”
宝钗含笑应了,推开门出去,又轻轻将门扉合上。
抱琴屋子里有股浓浓的血腥味,她绝不是得了风寒。
“宝姑娘,殿下醒了,正找你呢!”
将将到了月底,守在港口的荣国府小厮终于望见了自家的船帆,忙不迭派人回府里传信。
家里早算着悟空回程的时日,听说他到了,忙张罗着备下饭菜,又赶着烧起热水、熏好被褥。
悟空一进门就被贾琏揽住,两人一齐往上房而去。
鸳鸯亲自打起绣帘,老太太红着眼睛在他身上四处地看,姐姐妹妹们坐在一旁,俱投来关切的目光。
悟空对黛玉咧咧嘴,搀着老太太坐好,笑道:“闲话先不要叙,快把那好酒好菜摆上来。”
“可见是在船上饿坏了。”凤姐一迭声吩咐摆饭,又问他可以哪处不舒坦。
“我年轻气壮,坐几日船能有什么。快快吃了饭,还得往东府里去。”
悟空每日偷着回京来,旁人却看不见他,只当是小别重逢,一肚子的离愁别绪要和他讲。
贾母舍不得放他立时就走,但贾敬又不可不去拜祭,只能让贾琏陪着他一道去。
“他小孩子家家,眼里干净,你仔细着不要让他冲撞了什么。”
贾琏应了,又笑道:“宝玉才从考场里出来,自有孔夫子庇佑,老祖宗实在不必忧心。”
悟空胡乱扒拉两口饭,匆匆换了衣裳,和贾琏往宁国府奔去。
贾珍这段时日累着了,精神便有些不济,见了悟空两人来,勉强说了两句,又问过府试事宜,便不再说话。
“珍大哥哥好歹保重身子。”贾琏劝他两句,便拉着悟空又往荣国府走。
“妹妹们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我不好往她们那一堆里凑,你自己去吧。”贾琏笑着把他一推,摇头晃脑地回自己院子。
悟空见贾琏气象不同往日,一想凤姐御夫有术,不由咂咂嘴巴。
三春都聚在潇湘馆里说话,探春听小丫头说宝二爷来了,当即伸出手:“我赌赢了,宝玉果然往林姐姐这来。快拿钱来。”
“雪雁。”黛玉粉面绯红,吩咐完雪雁便抿着嘴不吱声了。
惜春一撅嘴,“出门没带银钱,你晚上自己去拿。”
迎春瞧她们官司,不由摇头轻笑。
悟空瞧个正着,笑道:“都在玩什么,竟这样热闹。”
“这可不好告诉你。”迎春嘻笑一声,手指探春,“若是真想知道,便得问问三丫头。”
悟空见她语笑嫣然,不由抬手摸摸袖子。
这袖里笼的是梁衡写给迎春的亲笔信,言辞恳切、真情流露,只希望求娶迎春,缔结一世鸳盟。
“你弄什么官司呢?”
黛玉眼尖看个正着,目光在迎春和他两人之间逡巡。
悟空瞧她一双含露秋水里满是狡黠,心底好笑,又不好当着众人把梁衡的事说出来,便挤眉弄眼做些怪模样,好歹把几个小姑娘糊弄过去。
迎春担心他累着,便道:“你坐了半月的船,不若回去歇歇,晚间再来说话。”
“我倒是不累,”悟空笑吟吟去瞧黛玉,“只怕妹妹看着我烦。”
黛玉口舌上不肯让人,当即道:“既是知道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