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什么名讳?”
香菱摇摇头,“往来之时从不听他说起名讳,只知道从前是个沙弥,后来才还俗娶妻的。”
方婆子记下了,忙去报给管事的。
“她既是在金陵被卖,那门子便只管往金陵衙门去寻。”管事想定,另派了人去金陵,又去薛家问那拐子姓名。
方婆子一叹,“总比大海捞针要好一些。”
四月十九是贾宝玉的生辰,因他在金陵考试,府里也没法给他办,贾母便有些怏怏不乐。
实际如今国孝在身,就是人在府里,还能怎么大办呢?凤姐叹口气,知道这是老太太惦记宝玉了,只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逗趣。
“他在我跟前养到这么大,几时出过远门……”
老太太一想他在外头,要什么吃的用的都没有,便有些吃不下饭。
姑娘们放完风筝回来,见老太太如此,便一齐围着她撒娇。好歹把人哄笑了,鸳鸯忙端上饭食,伺候着贾母吃了。
“这道竹笋老鸭汤入味,赏。”
老太太说赏,厨房里炖汤的立时就收到了赏赐,一时喜笑颜开,对着上房隔空拜了拜。
贾母配着几道小菜吃下半碗碧粳米饭,又喝了一碗老鸭汤,便放了筷子。鸳鸯服侍着她漱了口,领着小丫头把桌子抬下去收拾,留姑娘们陪着老太太说话。
“我听说香菱那丫头去了你们府上?”贾母抚着黛玉头发,“你是好心,却也要心里有成算。你爹爹如今惹人眼目,他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诸事都要多思多想。”
“玉儿记着了。”
贾母见她乖巧,又笑道:“你生性良善,也不妨碍什么。”
宝丫头和黛玉好,虽是两个丫头自己投缘,实际对薛家也算一桩好事。莫说是要一个香菱,就是旁的什么,想来薛家应当也乐意奉上。
香菱在大观园住过一阵,凤姐还挺喜欢她,便问:“妹妹可有给她找到家里人?”
离了那薛大傻子,才算不辱没她的相貌气度。
黛玉轻轻蹙眉,“派了人去姑苏寻访过,谁知历年被拐的人竟那样多……”
贾母年纪大了,骤然听到那些人间疾苦,心底便有些不大痛快,“应天府的人只干领俸禄,半点不做事!”
她家里几个孩子,只一想哪个被拐去卖了,就觉心如刀绞。
“若是寻不到,咱们帮衬她一些银钱,寻户清白人家过日子,也不是难事。”
老太太发了话,几人再没有不允的。
凤姐笑呵呵道:“老太太菩萨心肠,我也不能教妹妹们看了笑话。咱娘儿们一齐出钱出力,香菱丫头想过的差,咱们也不能答应呢!”
姊妹们笑一阵,也说要出钱。
黛玉道:“如今还在寻找她的家里人,一切未明,若是先给了她钱,恐怕反让她惶恐难安,倒不如先攒着。”
“很是。”贾母点点头,嘱咐鸳鸯,“记着立个账目,到时候提醒我一声。”
第二日休沐,林如海来接黛玉回家。刚出了荣国府大门,忽见东边宁国府匆匆抬出一顶翠幄轿子,那几个轿夫腰里各系一条白巾,像是主家有了什么丧事。
“回避了。”
下人们得了令,忙把车架移开一丈,瞧着那轿子进了荣国府。
林如海朝那“敕造宁国府”的匾额上一望,皱起两道长眉,“回府。”
贾敬死了。
贾母站起身,瞧着哭泣的尤氏,张张嘴,却不知道问什么。
尤氏无需她问,自己就把话都说了。
“公爹在观里修道,被那些道士蛊惑,吃多了毒胆,突然就没了……”她捂着嘴,小声抽泣两声,又道:“大爷已往观里去了,各处亲戚却还没通知到。”
贾母摆摆手,让她自去处理,又命鸳鸯请两位老爷去东府吊唁。
贾赦一直都在府中,贾琏的伤也养好了。两人立即就得了信,忙换过衣裳,骑着马往城外道观去。
到时贾敬已经入殓,贾珍在棺椁旁哭成了泪人,见了他们父子,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贾赦想起年少时的情分,登时落下泪来。
他二人只顾抱头痛哭,余下的杂事却不能不管,贾琏无奈,陪着掉几滴泪,忙折身出去忙乱。
宁国府的讣告发出去,京里各处权贵皆知了,忙又着往他们府里去奔丧。
一时宫里也得了消息,皇后便去请示皇上的意思。
皇帝正出神,听说皇后来了,便让请进来。
“循着旧例吧。”皇帝喝一口茶,又问:“太上皇那里知道了不曾?”
“父皇派了戴权去。”
皇帝便不再说话。皇后沉默片刻,笑道:“贤德妃娘家的表妹,上回来给我请安,瞧着是个知书懂礼的。”
皇帝想起在凤藻宫见着那个小姑娘,点头道:“虽是皇商出身,却教养的很是不错。贵妃深宫寂寞,梵儿也喜欢她,便留她在宫里住些时日。”
皇后应和两句,略一踌躇,说道:“说起贵妃,仿佛有些时日不见她宫里的抱琴。”
皇帝脸色一僵,抽出案上的折子,“梵儿这两日不大安泰,她帮着照料皇子,没有闲暇到外头来,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