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宝玉,”迎春揪着帕子,“这时节还在外头跑,可别遇着什么事……”
黛玉见三春面色惶惶,便道:“大舅舅已安排了人守住宅院,与其在这里乱猜,倒不如都各自回自己院子,看好门户。”
三春散去,黛玉托腮出了会神,朝廊下喊道:“飞琼儿!”
飞琼儿扑棱棱飞到她书桌上,偏着脑袋拿那豆子眼瞧黛玉。
黛玉自己磨了墨,提笔沾了沾,飞速写好小笺,扇着风等那墨迹干了,这才匆匆卷好放在它腿间小筒里。
“去吧。”
飞琼儿不见她说地名,转着眼睛略一思索,拍着翅膀飞走了。
戴权领着忠顺王进宫的时候,被小黄门提示一声,直接把人带去了金銮殿。
殿上文武两列,因是大朝,那不够品级入殿的还有长长两列,俱整齐站在殿外道旁。玉阶丹陛之上,天子高坐明堂,后背挂一珠帘,其后是早已禅位的太上皇。
忠顺王脱冠散发、衣带斜系,跪在那汉白玉铺就的地板上,高举忏罪书自陈其罪。
贾赦闻听他承认自己所告之事,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默然出列,跪在忠顺王身后。
只是今日议的罪里,忠顺王对贾家做的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
那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已清醒过来,参忠顺王坑杀人命。
众人听他说那地下白骨如山,俱是倒吸凉气。
天子皱起眉头,问忠顺王如何解释。
忠顺王重重叩首,泣道:“臣生性暴烈,打死家奴,将他们尸骨丢入坑中掩埋。王妃不知底细,在那处盖了小院。”
他见太上皇临朝,心知自己不会伤筋动骨,对那些罪责便承认的很是痛快。
天子知他心中所想,只拿眼去瞧林如海。
林如海道:“王爷推说生性残暴,臣却以为,此乃厌胜之术。”
忠顺王悚然一惊,“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天子正要开口,身后太上皇道:“殿下可是林海?”
林如海叩首:“回太上皇,小臣正是林海。”
“朕记得你,还是朕钦点的探花郎,博闻强识,很有见地……”太上皇沉默片刻,叹道:“你说厌胜之术,可有什么凭据?”
林如海引经据典,将历代厌胜传说信手举出,忽又转了话锋,提起当年义忠亲王被废。
太上皇被他勾起心病,不由沉思起来。
他与元后少年夫妻,皇后早亡,他便将一片哀思都寄托在孩子身上,钦点他为太子。后来甄妃入宫,生下忠顺,太子一天天大了,惹起他的忌惮,渐渐就偏疼起了幼子,一心维护甄妃母子。
太子是为什么被废,他竟有些想不起来。
太上皇一个恍惚,又想起今日那个梦。
太子含冤,久久不肯投胎……
“寡人累了,”他撑着戴权的手颤巍巍站起身,“皇帝!”
皇帝忙转入珠帘,“父皇,儿臣在此。”
太上皇拍拍他的肩背,“你是这江山的主人,如何处置,凭你心意。”
他每日服丹求道,精神矍铄,一双眼里满是滔天权欲,让天子日夜难安。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颓丧,仿佛瞬息间苍老了许多。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年迈的老翁。皇帝猛然发觉这点,心底涌上一股狂喜。
他又端坐龙椅之上,俯视着殿下那些臣工,心底激荡着一股难以压制的喜意,险些当堂笑出声来。
“林卿,把你方才对满朝文武说的那些罪状,再说与忠顺听听,也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
林如海沉声应了,将那早已倒背如流的折子又高声说了一遍。
什么□□掳掠、卖官鬻爵、私卖盐铁、烧杀人命,忠顺王其实并不惧怕被人知道。只要太上皇在一日,皇帝便动不得他们母子,等太上皇去了,这江山谁坐还说不准,就更无惧清算。
但他万万没想到,只牵扯到了太子,疼爱他四十年的父皇,竟就撒手不管他了。
那个窃得帝位的小人正瞧他笑话,平日在他面前夹着尾巴的官员一个个看他如丧家之犬,而害他如此的人……
他的眼里沁着毒,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蛇,目光定在林如海开开合合的嘴上,忽而暴起。
林如海只见那忠顺王持着一道寒光朝自己刺来,文弱的身子让他来不及腾挪闪避,只一挥袖子,期望殿前侍卫能抢先阻下这恶徒。
副都指挥使就在他二人身后跪着,忙扑上去抱住忠顺王的双腿,把人往后一拖。
“林卿!”
“如海!”
林如海把忠顺王抓住了袖子,眼看就要被那匕首扎中心口,忽而身现金色光芒,将那忠顺王弹出数丈。
忠顺王倒在丹陛之下,口里喷出的鲜血如爆裂的烟花。
护在天子驾前的小黄门呆呆看向林如海。
“救、救驾?”
刚冲到林如海身边的贾赦愣愣瞧妹婿周身那光芒,见里头隐隐有梵文闪动,敬畏不敢上前。
“陛下,臣……”林如海揽袖四处摸摸,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子惊疑不定,臣工里不知谁道:“林公文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