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一想,噢,原来后来改成了少年宫……
所以,在这栋别墅的装修、地段都非常符合她心意的前提下,她对于在民国的上海租界置业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还想多买几套。
顾时铭笑道,“我以为你们这样的……特别人士,应该都要很低调,很小心,很谨慎,平日隐姓埋名,泯然众人的。”
“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后来我被一群小女生上了一课……”白茜羽想起一些事,笑道,“那样为人处世,实在太装逼了啊。”
“装……装什么?”
“越是有实力的人,人们就越信服你,也就能过得更舒服。平日里谨小慎微韬光养晦,一味藏拙,被人看不起,最后来个一鸣惊人打脸反转这种事,实在没什么意思。”她将脚踩在柔软的沙发上,摇了摇铃铛,对进来的仆人道,“给我一杯红酒,谢谢。”
顾时铭不置可否道:“白小姐,似乎不太推崇‘藏拙’之道?”
“不,只是有些道理在这个时代并不适用。”
……时代?顾时铭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词的怪异,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通常大家都不会这么说,倒像是如今谈起唐宋元明一样的口吻,不过是故纸堆里的事情而已。
如今,有多少人能说得清现在是一个什么“时代”呢?恐怕就是问他们的教授,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为何不适用?”
“我一开始的理想是在租界做个寓公,长命百岁……最好一下子就到一百岁,中间的日子全部跳过。”她端起红酒杯,并没有喝,只是感叹道,“既然跳不过去,那就只好一步步走了,但可惜的是,我又不想蒙着头闭着眼往前走……所以,还是得出来做好人好事了。”
顾时铭眉头微微皱起,试图理解白茜羽此时话中的含义,文人在这一方面总是有着奇妙的直觉,他隐约想到了什么,那种类似听到“这个时代”这几个字的感觉又出现了,但一时却把握不住。
白茜羽这番话,似乎也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是抿了口酒,发出轻轻的叹息,“不过,想要做好人,人生就似乎会变得很艰难啊。”
顾时铭沉声道,“做好人自然是难的,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又有何惧?”
“……这诗不吉利,还是别念比较好。”白茜羽放下酒杯,道,“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上次跟你提议的事。”
“考虑好了。”顾时铭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太好了……不过你也可以不用说得跟结婚誓词一样,稍微有点恶心。”白茜羽搓了搓手臂。
顾时铭终于忍不住道:“不过,为什么选我?”
“我这个人交游很广,最近奸商政客认识了一堆,千金阔少也结交了不少,但身边还真不认识什么爱国青年……”白茜羽拿起身边的报纸,上面的版面刊登着他的作品,“能写出这样诗文的人,应该值得托付。”
顾时铭一愣,心头微微热了一下。
其实白茜羽不懂诗,她只是顺手了解了一下顾时铭这个人,便也顺理成章地知道了他的笔名,好巧不巧地,她竟然听过——上辈子的时候,似乎还入选过课文之类的。
她不太记得他生平做了什么事,只是隐约记得是个死得很壮烈的作家,历史给了一个很正面的评价……仅此而已。
仅此,却也足够了。
沉默了片刻,顾时铭深吸了一口气,道,“谢谢,很荣幸。”
“也谢谢你信任我。”白茜羽笑了笑。
军事调查处近两年广招成员,良莠不齐,在外的名声可并不好听,与她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显然是一个很大胆的选择。
不过,她托付给顾时铭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要她以上辈子的标准来评估的话……大概也就是个公益项目吧?但放到这个世界,多少还是冒着风险的。
白茜羽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档案袋,“我写的‘策划案’……噢,就是计划书的意思,本来是我自己做着玩的,你拿回去看看,哪里不懂的问我。”
顾时铭接过,拿出档案袋的纸看了一眼,便愣住了,搞了半天才明白——竟然是横着的,像是画画似的篇幅,字倒是认得,就是上头还有些图表形状,有的饼状,有的树状,字数不多,只是排布得错落有致,很有条理的样子。
顾时铭为难道:“白小姐,我大学里学的是文科……”
“啊,抱歉,你不用在意,是我习惯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准备个resentation,不然感觉就好像少了什么步骤一样,其实本来都是很简单的事情……”白茜羽摇头失笑,又递了个信封给他,“这个,比较重要。”
顾时铭从信封的形状判断出了其中的物事,于是郑重地双手接过。
“要说的话,那天吃面的时候,我都说过了。”她说,“以后请多关照了。”
“镌之一定不负所托。”顾时铭看到对方露出讶异的表情,连忙道,“啊,是我的字号,一直未曾正式介绍……镌刻的镌,之乎者也的之。”
白茜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文人还是取字的。
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