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晏扣在案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直到无意中撞入顾闻祁幽静若寒潭的视线时, 不安紧绷的情绪才稍稍得到了缓解。那日闻祁自她房中离开后,尽管与她有书信来往,却再也未曾寻过她,她自然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问他到底为何突然离开,但今日见着他似乎并无大恙,她也放心了不少。
顾闻祁一直隐晦地注意着虞归晏这厢的动静,此刻见了她的异常, 自然是心疼不已,可却又不得不顾及顾玄镜在此。
两人的目光默契地一触即离, 谁也没有瞧出异样来。
顾闻祁垂眸执起酒盏,饮下酒盏中酒液。
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 他挣扎过很久, 甚至于到如今还是不敢更近一步,所以才迟迟没有出面去找她。
若是旁人, 哪怕不爱他, 甚至哪怕已为人.妻, 只要他爱上了, 他也可以毫无顾忌、不择手段地夺过来。
可她不同。
醇厚馥郁的酒液刮过喉间, 手中的酒盏微起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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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顾玄镜与虞归晏动作的, 显然不止一个顾闻祁,惠信帝若有所思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镇南王亲自向他讨要的乔氏二姑娘, 他自是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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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自从意识到顾玄镜可能会借故在赏春宴上做些什么之后,便时刻警惕着,在看见眉目沉静的宫娥靠近她时, 更是将注意力大都放在了宫娥身上。
但那厢,顾玄镜却似乎并未安排了人靠近她一般,谈笑间与惠信帝推杯换盏,又偶与风间琉栩低声絮语,全然没有注意到她。
她说不出来那宫娥到底有何异常,可直觉上,她觉得她不正常,她更不信顾玄镜会真的不动手。
若是赏春宴上,她真被顾玄镜设计得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她不敢再往下想。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眉目沉静的宫娥在为她斟果水的那一刻,壶口一斜。
眼看着果水便要倾洒在她衣衫上,她骤然一闪,起身避开了水渍。自壶口漫出的浅色果水便悉数洒落在了案下。
虞归晏眼中神色一沉,若非她闪躲得快,这果水便要洒在她身上了。
但同时,因着她骤然起身,殿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本就留意着她的惠信帝自然一眼瞧见了,他眉眼间露出几分不悦:“乔家姑娘这是作何?”
他的音调微微拔高,“对朕提的明日赏春宴规制不满?”
虞归晏一直在走神,怎么可能会知道惠信帝方才说了什么规制。在帝王深不可测的审视目光中,她立即便跪了下去:
“陛下所言规制十分周全,臣女岂有不满之意?臣女方才起身只是因为果水险些漫到了臣女身上,扰了陛下雅兴,臣女惶恐。”
乔尚书也随之叩首跪下:“小女御前失仪,实属微臣管教无方。”
乔云烟尽管不喜虞归晏,却也没有愚蠢到此刻做出些什么来,便也拉着乔遥积一起跪下请罪了。
顾闻祁瞧见了虞归晏为何要突然起身,自然是想帮她说话的,可顾玄镜在,他不能轻举妄动,遂仅是等着看惠信帝如何反应。
左侧坐着的太子无动于衷,太子妃似乎倒是想着要卖闻氏一个面子为虞归晏说话,右侧的贤王与贤王妃显然也有此意。
殿中人各怀心思。
但惠信帝却没给几人机会,目光扫向呆若木鸡的宫娥:“你说。”
洒了果水的宫娥似乎吓到了,直到惠信帝问话,这才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开了口:“奴婢该死,奴婢方才不小心将果水洒在了乔小姐裙衫上,请陛下降罪。”
宫娥话一开口,虞归晏瞬间冷了神色,微侧了眼,凌厉的目光定格在那宫娥身上,她的衣衫分明没有脏。
她正想开口说明情况,却不想惠信帝已是一锤定音地开了口,处罚宫娥、唤了人扶乔家一众人起身之后,他便道:“来人,带乔二姑娘去东暖阁更衣。”
“陛下——”
惠信帝截断了虞归晏的话:“不必赶着时辰,朕恕你无罪。”
虞归晏下意识地便要抬首去看惠信帝,却在由下及上,目光触及惠信帝明黄色的龙袍时止住了,冒犯天威是重罪。
虽是未曾再抬眼,她心中的惊疑却是未曾减少,到底是惠信帝武断惯了,还是......
若是后者,她此刻去东暖阁更衣,岂非羊入虎口?但若是不去,惠信帝话已是说到此处,显然是不想再听她解释。
虞归晏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再开口,至少惹了天颜总比落入顾玄镜手中好,而且惠信帝也说不定并不是在帮顾玄镜。
就在她发声的前一刻,目光撞入了那双玄黑色的眼眸里。
惠信帝见虞归晏迟迟不动身,锐利的目光扫了过去,虞归晏立即道:“臣女谢陛下恩典。”而后在另一个宫娥带领下离开了启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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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东暖阁,虞归晏便道:“你们退下罢。”
“姑娘......”宫娥们迟疑。
虞归晏道:“我更习惯自己更衣,现在不需要你们,你们去外面守着即可。”
在她强烈的要求下,宫娥们只得纷纷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