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起身边一人的绿萝卜,嗓音沉沉地开口:
“切个萝卜块都能让你们切成这个样子……这是最简单的直切刀法了!去皮选芯不懂吗,你们平时敢把带着青儿的萝卜往陛下膳桌上端么,嗯?”
“切丁,什么叫切丁,大小一样懂不懂?你们看看自己手底下这些萝卜,那些有的宽有的窄和切长条的也就罢了,还有上窄下宽的是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是吧?让你们连斜刀了没?”
“说了多少次了左手中指第一关节顶住刀面、顶住刀面,顶不住的是想切自己手指吗?”
楼夜锋抿嘴,眼角略有了些笑意,在她旁边悄声道:
“没想到平日温温柔柔的云掌膳竟有这般威势十足的一面。”
云韶带了内力讲话,全场叮叮当当切案板的声音顿时全部停下,鸦雀无声。众人低着头不敢抬起,面色难看之极。
来王府之前,他们都以为是直接教怎么做那些冬至宴上好吃的菜式,谁知……竟然先从最简单的切萝卜块练起。
且这要求是前所未有的高,一个萝卜块里要切得四四方方不准有毫厘之差,甚至丁与丁之间的透明度都必须一样,不许颜色有深有浅……
他们以前哪里用这般态度对待过食材?这乍然提高了数倍的标准,自然都非常不习惯。
云韶自然也知道这点,然而以这般要求来练习,方才对得起御膳的标准。因此才准备在第一天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练,这才是最简单的直刀便练得如此不认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练平刀和斜刀?‘正反斜批拉抖旋’,‘切斩滚料翻铡排’,你们以为刀工这么好练的?”
楼夜锋蹙了下眉头:
“你何必跟他们讲这些废话,这些人若是对厨艺一道有一分上心,也不至于练得如此粗糙。”
云韶微微摇头,侧头轻声道:
“也不尽然,还是有两三个认真练的人的,不过剩下的就……”
她闭目想了想,反正这事主人交给她全权负责。且这些人并非府里人,她无需顾虑太多有的没的,那当然是怎么有效怎么来:
“裕王府不收废柴。明日一早检查切刀法,练不好的,警告一次。如果有谁累计警告三次以上,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此言一出,底下几十号人皆心中一凛,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能被选上来府里学艺,自然是为了以后在御膳房地位更高。所以这里面有一大半人,使了很多五花八门的手段才要到的名额挤进来。
不过他们是为着学会某些能讨陛下欢心的菜式来的,并不曾想到要先从枯燥无味的刀工练起,故而便都开始习惯性敷衍差事。
此时却没想到这位掌膳女官如此严厉,以剔除名额为诫,那便由不得他们不上心了。
场院中一片静默。
众人即便心中略有微词,然而在宫里久了,早都学会不形于色,面上倒依旧是恭恭敬敬的。
只不过到底是有那种对裕王府的威重地位没什么体会的人,此时便有一位尚膳太监向前行了两步,躬身问道:
“云师傅,我们眼界见识皆十分短浅,故而先前不曾知晓何种刀工为佳。不知……可否请云师傅为我们演示一下,这萝卜块……应切成如何样式才可过关?”
那齐副总管立时呵斥道:
“放肆!哪有你们这般来学艺的!竟然……”
云韶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的,无非是嫌我要求太高,觉得我自己也做不到呗……这齐副总管也是阴阳怪气有一套,想看我演示就直说呗。
因此她直接毫不客气打断了齐副总管的演戏,轻笑一声:
“也好,本就该给你们一个样例的。”
话音刚落,只见云韶轻轻抬袖,一道弧形的白光,宛如一弯弦月,从她的袖中飞了出去。
只有楼夜锋才看的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弯刀,分明是整整几十个薄如柳叶的一寸飞刀。
白光闪过,随着一阵均匀而细密的“噗噗”声,几十只飞刀全部齐身没入木质的菜板中。而那案板上的一只青色萝卜,已然整整齐齐地被分割成了不盈一指的小小方块。
“…………”
院中顿时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声说话。
云韶转身迈步而出:
“走了。”
楼夜锋但笑不说话。
………………
走在王府的院落之间,楼夜锋对她方才的一手暗器评判了一下:
“很久不见你出手了,倒是不曾落了武艺,没想到功夫见长啊。以前的你可没法同时精确控制这么多飞刀吧。”
“还不是绛雪那个丫头,最近几个月沉迷练武,便总拉着我一起练……”
“不过你这一手对他们那些……可能没什么用吧。你这一出手,他们便知道你是武功高手了,甚至会认为他们切不了这么好是因为不会武功的缘故,岂不是起反作用了。”
云韶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哪里是给他们演示怎么切萝卜了,就是拿武功吓唬他们罢了,警告他们如果下次再练成这样,哼……”
楼夜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