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底下是林晏写的注,你看看。”
林夕哪耐烦看这个,道:“就这么浅的东西,要什么注啊,他爱怎么讲怎么讲去,有什么好看的?”
“罢罢,朕就不该问你,”宣帝摆手:“滚去玩你吧!”
林夕嘻嘻一笑,欢喜去了。
何公公将《三字经》及其注解送到史思源和安元纬面前,宣帝道:“两位爱卿看看这个。”
字不多,两人没多久就看完,史思源抢先起身道:“陛下,臣想求个恩典。”
宣帝颔首:“说。”
史思源道:“臣家里的孙儿因老妻溺爱,年近五岁还不曾开蒙,臣可否将此文抄录一份回去,教导我那不成器的孙儿?”
宣帝含笑,道:“这么说来,史爱卿觉得此物还不错?”
史思源正色道:“岂止不错,此文虽浅显直白,却涵盖历史、天文、地理、人伦道德,且读来朗朗上口,用来启迪蒙童最适合不过了!”
宣帝笑道:“这东西,是皇长子今天与朕的。说前些日子成王去他那里探病,恰巧遇到暄儿背书,那个不着调的,说什么‘让小孩子背这种东西,简直没天理’。过得两日,就让底下人给他送了这个去……朕大略看了看,写的还算用心。”
安元纬道:“陛下和太后教导有方,成王殿下品性纯良,待人接物一片赤子之心,学问也……”
宣帝摆手,笑道:“他什么德性朕还不知道?他就算帮你了一回,你也不必搜肠刮肚的找词来夸他。”
微一沉吟后,又道:“只是成王倒提醒了朕。我大宣子民,向来以《千字文》启蒙,然而对于三岁孩童而言,《千字文》过于生涩……我有心将此物刊发天下,让天下蒙童,读《千字文》前先学《三字经》,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史思源和安元纬对望一眼,齐齐躬身道:“臣亦有此议。”
宣帝道:“既如此,朕便令翰林院将《三字经》重新修订……”
安元纬打断道:“陛下!”
宣帝微微皱眉:“嗯?”
“陛下,”安元纬正色道:“臣以为,这《三字经》成王殿下写的极为用心,内容完备、用典精准,以臣之见,可直接刊印,一个字都不必改。”
宣帝沉吟:“一个字都不必改?”
安元纬肯定道:“一个字都不必改!”
史思源有些意外的看了安元纬一眼:他这是因为成王对他女儿的救命之恩,拿前程为《三字经》做保?
需知这《三字经》若是过了翰林院之手,会不会改的面目全非先不说,且传到民间之后,说不定就没成王什么事了——谁不知成王不学无术,居然还在朝廷编纂的东西上挂个名儿,忒不要脸!
可若《三字经》一字不改刊行天下,从今以后,以此启蒙的读书人,谁提到林夕敢不恭恭敬敬称一声“师”?
活着的天下师!
日后即便成王没了太后和皇上的疼爱庇佑,以他的身份和声势,又有何人敢对他不敬?
皇上起意将《三字经》刊行天下,只怕也是这个原因——能让皇上用心至此,这位成王殿下,好大的福气。
看来那位薛云泽薛大人的任职之地,还得再往远处挪挪才行。
心念电转间,亦拿定主意,道:“陛下,臣也以为,这《三字经》并无删改的余地。”
宣帝微微一笑,道:“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没有重新编纂的必要,小毛病总是有的,两位爱卿不妨将它拿回去,仔细审核……朕记得,两位当年也是状元、榜眼出身,一事不烦二主,这序和跋,就劳烦二位爱卿了!”
史思源笑道:“那臣等,可就沾了成王殿下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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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过去,史思源和安元纬各自将序和跋写好,约了日子一起拿给宣帝过目。
史思源是惊异的,那《三字经》他当初匆匆看过一眼,硬着头皮说“并无删改的余地”,实则只为顺应宣帝的心意,且有安元纬出声在前,即便有什么问题,也有人顶在前面——然而回府细看之后,却发现这看着粗陋简单的东西,竟似经过千雕万琢一般,竟真的可一字不易!
谁能想到,这是大宣出了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爷,只花了两日写出来的东西!
难怪太后和皇上,对他如此宠溺纵容。
又想起那首桃花诗……什么戏词儿,怕是他自己写的吧!
宫门外,安元纬与先他一步抢下刊行差事的史思源拱手告别,车夫低声道:“夫人先前派人来传话,让您忙完差事快些回府。”
安元纬脸上笑容敛去:“知道了,回吧!”
回到安府,安夫人正在安以寒房中,见安元纬进门,顾不得嘘寒问暖,道:“外面的传言,你可知道了?”
安元纬轻叹一声,道:“游之出事的时候,夫人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才对。”
对方既将事情传给刘四之流,让他以此为由对楚栗下手,如今两人已如他们所愿解除婚约,这些人不再点一把火,难道还好心替他们保守秘密不成?
安夫人道:“你早知道会这样?”
安元纬点头。
安夫人怒道:“那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