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侧颜。睡着的他少了几分白日里的高贵清冷不可触碰的威严,他睫毛长而浓密,还卷曲着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如山,薄而颜色浅淡的嘴唇轻抿着,面容如无暇美玉,若是在宫外走动,怕也是能迷得全城姑娘失神的翩翩公子。
他已经不年轻了,从面容上却看不出半点沧桑的模样。这原该是福姐儿永远触及不到的人,冥冥之中命运却牵引着她,慢慢走近他,走进他的心里。
福姐儿不能否认,她也是曾仰望过这个尊贵不凡的男人,也是曾在那洒满春日明媚阳光的书房里,因他的靠近而心悸过的。
只是这份心意太不值一提了。天下倾慕于他甘心为他付出一切的人还少么?她必须保持清醒,不叫自己沉沦在那随时可能失去的柔情蜜意中,比起轰轰烈烈的爱一个人,她更期望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
她的心,从一开始就不纯粹。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皮囊,却任由心底那些阴毒的蔓藤肆意疯长。她这一生都不会被情爱所迷,能平淡的看待所受的宠爱,也能轻松地接受他也在其他的女人身上用心。
比起死,比起被设计陷害,比起被践踏轻慢,这一生有没有情爱她都不介意。
她昏睡前听得曼瑶告诉她生下的是个齐整健康的女婴,她甚至暗自松了口气。
这条路还长,她还再需要一点时间,慢慢稳固根基,才好再争取其他的。
她确实很清醒,清醒得甚至称得上残酷。
而这一切赵誉懵懂不知,以他的自信自傲,他如何会想到自己身边最疼宠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曾奉出真心。他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在福姐儿织出来的网里甘心沉沦。
她并没有如愿给他一个皇子,可他出奇地发现,他并不怨怼。他相信来日方长,以他们两个的恩爱程度,福姐儿生下皇子,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福姐儿轻轻一动,赵誉就被惊醒了。
他眸中布满血丝,张开眼的一瞬还有些懵怔,待看清了福姐儿的面容,他微笑了下,哑声道:“醒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福姐儿机械地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抽出手,整条手臂已经有些酸麻了。福姐儿面无血色,视线越过他看向空荡荡的外间,“孩子呢?皇上,孩子怎样了?”
赵誉笑笑:“孩子在乳母房里,睡得好着呢,好一会儿没听见她哭声,要去瞧瞧么?朕抱着你过去?”
福姐儿这才垂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宽大的寝袍,浑身都是汗。她已经在这屋里闷了整整两日,空气不大好,赵誉竟一点也不介意,衣不解带地陪在她身边。
曼瑶在外头听见了说话声,叫人备了热水走进来,赵誉伸了个懒腰,侧身倚靠在榻旁,瞧曼瑶扶着福姐儿艰难地起身。福姐儿腿上没一点儿力气,才下床就踉跄了下。赵誉忙站起来将她拦腰抱起重新放回帐上,遮了帘子朝曼瑶道:“就在这儿给贵妃擦身。”
福姐儿怔了下,一时没明白赵誉说的是谁。
赵誉低低一笑,曼瑶道:“娘娘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传下口谕,娘娘如今是琰贵妃了。”
福姐儿恍惚地看着赵誉,似在求证曼瑶说的是否实情。
待她换了衣裳,屋里又只剩下了二人,听赵誉低声道:“你可知这封号的意思?”
福姐儿摇了摇头,听赵誉温柔地道:“因你是朕的心头宝,你可知,朕有多珍惜你?”
与此同时,正与其他人一块儿草拟封妃旨意的顾淮生望着那个“琰”字,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之感。
南朝有句:“火炎昆岳,砾石与琬琰俱焚;严霜夜零,萧艾与芝兰共尽(注一)……”
明明是一个蕴含了美好含义的字眼,可为何用在福姐儿身上,却叫他生出了几许不祥之感?
一个月后,福姐儿所生的皇女被册为“华阳公主”,同时,福姐儿正式被册为贵妃。自此,宫中四妃又添一人,且福姐儿这个后来者,一跃成为众妃之首。
首先太后就坐不住了。长此以往,这后位岂非又落到了苏家?
福姐儿才从月子里出来,夏贤妃就带着各色册子来到了祥福宫。
“贵妃娘娘,因先皇后病重,妾身代为执掌后宫半年余,如今娘娘既立为贵妃,论位分,该当娘娘亲掌六宫事。妾身不敢僭越,恳请娘娘代受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