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福姐儿沾在脸上的发丝拂开,从曼瑶手里接过帕子替福姐儿擦拭额头上的汗。
外头,各宫妃嫔都到了,郑玉屏和周常在住得较远,路上遇上太后宫里头的窦嬷嬷,一并赶了过来,知道赵誉人在产房,不免都有些惊讶。
很快太后宫里得了信。这些日子赵誉宠幸福姐儿,太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宫里头子嗣艰难,谁有龙子都得要好生护着。且这些日子赵誉再没提及要封妃的事,太后觉得赵誉心里是有成算的,苏氏这次没被林家的事情连累已是赵誉格外开恩。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耽于儿女情长,不顾身份踏足产房?这是连身份都不顾了吗?回头还不知要被外头传成什么样子!赵誉可以不要颜面名声,但她不能放任不管。
太后重重拍了下几案,吩咐道:“去,把皇上给我叫到慈敬宫来!”
没多会儿,宫人神色慌张地回了来,“太后,皇上说,谨嫔此刻情况凶险,离开不得,待小皇子生出来,再来给太后报喜不迟……”
太后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听了回报她半晌没有吭声。直待日暮时分,宫里该传晚膳了。
福姐儿那边已经痛了整整一日,这会儿人已经不大清醒了。之前还能与赵誉说上两句话,此刻却视线模糊得连人都分不清了。
稳婆道:“娘娘才只开了两指,还有得熬。皇上若要陪着,先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免得小皇子出来了,娘娘没力□□上也没精神。”
夏贤妃也进来劝了几回,赵誉见自己在这儿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想到太后此时必是十分生气,自己该去劝解几句免叫太后对福姐儿生了心结。
赵誉仔细吩咐了几句,恋恋不舍地往床帐里头瞧了又瞧,这才提步走了出去。
到达慈敬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厅里摆了三十六样菜品,太后一点儿都没动,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忧心皇嗣,也忧心着赵誉。赵誉进来说笑几句打破了屋中沉重的氛围,太后气消了些,苦口婆心地劝他:“……若真是爱护谨嫔,更不应时刻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如若她真有福气,生个皇子出来,别人只怕心里再服气嘴上也说不出什么,……却是还没结论,皇上行事还是要多加思虑。”
赵誉淡淡抿了口茶,没有吭声。
这两年赵誉大权在握,宫里宫外都没了掣肘,太后心知自己已经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但习惯使然,还是忍不住要劝说。此刻赵誉面色不虞,根本没将她的劝诫听进去半句,她心中微觉酸楚,却不好再说。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地用了一餐饭。除了两人面前的几道菜,大多美食根本无人动过。太后将剩下的菜赏了给琼霞阁的光华,见赵誉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杯盏,知道他还记挂着谨嫔,于是主动提议,要与赵誉一同去祥福宫瞧瞧。
赵誉面色这才和缓些,两人才堪堪走进祥福宫,就听见里头传来极为凄厉的一声嘶喊。夜色深沉,祥福宫里外灯火通明,这一声长嘶伴着月夜风中吹过来的浅浅花香,更衬得有几分凄冷可怜。
赵誉加快了步子,步上丹樨的一瞬,听得里头响亮的孩啼声。
太后大喜,忙道:“快,青珣进去瞧瞧!”
里头有宫人飞快地掀了帘子,一出来就蹲身下去笑着行礼:“恭喜皇上,恭喜太后!谨嫔娘娘产下一名小皇女,母女平安!”
太后脸上笑容未落,眸色就冷了下来:“你说,谨嫔生了个什么?”
宫人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惊惶。没错,宫里头盼着有个皇子,为了吉利,谨嫔有孕的时候人人都说必能诞下个皇子出来。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谁又有化凤为龙的能耐?
宫人勉强笑道:“是……是个极健康的公主,哭得可有劲儿了……”
赵誉只是怔了下,飞快挥开宫人就要掀帘进去。
太后脸色沉下来,喝道:“皇上!”
赵誉脚步沉下来,缓缓松开了掀起一角的帘子。
太后堪堪松了口气。赵誉就蓦地回过头来。
他立在阶梯之上,声音微扬,道:“谨嫔孕育有功,朕心甚慰,奉皇太后懿旨,即日起,晋谨嫔为贵妃,封号为‘琰’。”
在场之人尽皆屏住了呼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后尤其惊愕,赵誉负手立在那里,那张清峻无俦的面容变得异常的陌生,这个出自她腹中,以她骨血为根日渐长成的男人,好像她一点也不明白他了。
郑玉屏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周常在飞快的拜了下去:“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恭贺琰贵妃娘娘!”
这一切福姐儿都无从知晓,她太累了,从清晨到子夜一直处在半昏沉的状态中,孩子啼哭声响起后,她就再也扛不住了,闭上眼睛一睡就是十多个时辰。
醒来时,殿中的宫人都退下去了。
福姐儿睁开眼睛,尚不是十分清醒,眸子迷离地看着帐顶,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躺的太久了,这么久水米未进,肚子觉出了饥饿,她活动了下酸痛的颈子,想挣扎起身,才想坐起来,就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已经黏黏腻腻的出了手汗。
她顺着那只握紧她掌心的手看过去,入目是赵誉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