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赵贵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除了秀秀姑娘身上来月事那几日,这两个月二爷几乎日日要过去一趟,每日不折腾到半夜都不会停,有几日甚至直到天明才歇,长此以往,于二爷的身子到底是无益。
虽说二爷身强体壮,龙马精神,但也不是这么个折腾法。
忒不节制了。
赵贵叫人抬了冷水进去,伺候崔道之收拾完毕。
如此几日,崔道之都在上房里歇着,不到秀秀房中去,这日下朝回家,用过晚膳,崔道之坐在窗下乘凉,听着外头的蝉鸣,崔道之忽然道:
“今日她说什么没有?”
她?
赵贵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秀秀,连忙道:
“奴才去叫喜鹊来回话。”
崔道之没吭声,赵贵去了,很快便将喜鹊叫过来。
“二爷明鉴,前几日姑娘还不大爱说话,懒懒的不爱动弹,今儿却一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又叫奴婢把窗户打开,她就坐在窗户下头摘了柳树叶子吹,奴婢也不知吹的是什么。”
“才刚一会儿,她还问能不能给她几碟子合欢饼和柿子饼吃,奴婢说,去问了,会做合欢饼的师傅这会儿不在,柿子也不是这季节的东西,也没有,姑娘听了,瞧着很失望的样子,直说可惜了。”
赵贵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像是要交代后事的模样……
他正想着,那边崔道之已经起身快步出去,帘子被甩得‘忽’的一响。
赵贵连忙跟上去,却见崔道之走到东厢房门前,脚步却又顿住了,他小心地观察着崔道之的神色,道:
“二爷,姑娘怕不是要——”
“二爷!”老太太院里的丫头过来,远远地喊:“老夫人问您怎么还没过去,想同您商量何时回国公府瞧瞧呢。”
‘国公府’三个字,忽然把崔道之唤醒,他转身,像是赌气一般,一字一句道:
“她若是想死,那便让她去!”
说着,便快步往老夫人院里走去。
到了那儿,老夫人叫他坐下,对他道:
“那府里的东西还没备好,咱们暂时挪不过去,可我总想着先回去,到祠堂里看看,你父亲和兄长的牌位这么久没人擦,也不知破败成什么样儿……”
崔道之一句句应着,老夫人却瞧出他的心不在焉: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崔道之抿唇,只说是忧心公务,老夫人让他好好休息,不要过分劳累,又想起上次他上门去要秀秀那丫头的事,不免忍不住劝道:
“你就算再中意她,也不该那般做,那是丞相,咱们跟人家无冤无仇,若是因此得罪了人怎么办?再有,你将来还要娶亲,这事要传出去,那些好人家该怎么瞧咱们,若没人愿意嫁给你,你将来的婚事——哎?你去哪儿?”
她话还没说完,崔道之已经起身,“娘,回宅子的事我记下了,找个时间,我带您回去,儿子还有事,先走一步,等回头再跟您请罪。”
说完,便行了礼,飞快转身出去。
“哎?”老夫人留在原地,不禁有些懵。
她这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究竟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能叫他这样着急上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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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道之冷着一张脸快步往回走,赵贵在身后跑着,险些跟不上。
一路回到院子,崔道之一脚踹开东厢房的屋子,进去找人。
只见秀秀正坐在窗下,手中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
崔道之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拍掉她手中的剪刀,抓过她的手腕拉至身前,怒道:
“没用的东西,你还真敢死!”
秀秀尚不知发生何事,满心茫然,见挣不脱他,只得抬头问道:
“将军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观察半晌,见她不似作假,崔道之不禁低头瞧向她方才坐着的地方,只见她面前搁着一个针线篓子,另有一匹布,旁边还有几片柳树叶子。
秀秀道:“闲着无事,奴婢给大姑娘做身衣裳。”
崔道之松开她的手,问:“那几片树叶子做什么的?”
秀秀拿起一片,吹了一下,道:“吹着玩儿。”
半晌,崔道之才冷哼一声,道:“我倒不知你还会这个。”
秀秀似是想起了什么,说:
“从前,奴婢怕扰了将军养伤,一直不怎么敢吹。”
崔道之眼睫忽地一颤,别过身去。
从前……她说的是在河州的时候。
见崔道之长久不说话,秀秀轻声道:
“将军放心,奴婢惜命,不会寻死,只是这些天想着,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管旁人怎样,若是连奴婢自己都待自己不好,那才是辜负了爹娘给的这条命,日后到了地下,也无颜去见他们。”
她话说完,随之便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崔道之望着秀秀,看着她娇柔的脸庞,陷入了沉默。
他以为,她从来只是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可是她方才那番话,却好似让他觉得自己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崔道之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