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皇后十分头疼之事,亦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以至于她平日里最是厌烦听到旁人提及六公主行为举止不够端庄稳重,此时听到太后这般含沙射影,心中亦是忿忿难平。
尤其跟六公主对比的,还是陆家。
陆家和贺家是捆绑在一起的,而淑妃出身贺家,淑妃诞下的五公主又是聪明伶俐,在太后跟前最是受宠,皇后此时看淑妃难免又多了几分怨怼。
淑妃察觉到皇后的敌意,并不想在今日和她有什么冲突,只羊装没有看见,吩咐侍女们去换一换茶水,又见这会子外头起了风,亲自拿了毯子,帮太后盖在腿上。
太后笑盈盈地看着淑妃,道,“方才哀家吃着那新做的椰蓉奶香糕滋味不错,惦记着你最是爱吃这样的吃食,已是着人送到你宫中一些去,晚上得空后你也多吃一些。”
“多谢太后记挂。”淑妃急忙谢恩。
“你性子温和纯孝,凡事都惦记着哀家这个老婆子,哀家岂有你记挂你的道理?”太后笑道,“忙活了这般久,你也歇一歇,让底下人做就是了。”
“是。”淑妃缓步退了下去。
皇后看到这一幕,再次咬碎了一口银牙。
太后可从来没有对她这般贴心过,吃食赏赐唯一有过的一次,也不过是因为他诞下大殿下之时,赏赐的一碗乌鸡汤,颇有例行公事之意。
这偏心偏的,也实在是过于明显。
见皇后恼怒,一旁的武氏走上前,“母后,大殿下时常在儿媳跟前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母后实在不宜为这些小事神伤。”
自家的这个儿媳,不愧是她亲自挑的,关键时刻知道宽她的心。
皇后拍了拍武氏挽着她胳膊的手掌,“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只是……”
做起来,不是那般容易。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是太后认可的儿媳妇罢了。
当年和还是皇子的皇上成婚之时,太后还只是位列贵妃,她当时和秦毅澍的婚事,是当时的皇后和太后在先帝跟前说定的。
以至于她进门之后,虽当时做了正妃,而后又当了皇后,在太后跟前始终都没有婆媳之间的亲昵感。
原本皇后也是不想要求太多,毕竟婆媳历来都是仇敌,婆婆看她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也是寻常事,日常昏定晨省一次不落,面上该做之事也尽数做足,倒也相安无事。
但太后和淑妃关系亲密,婆媳关系融洽,如亲生母女一般……
这实在是刺痛了皇后的心。
她得不到的东西,旁人却轻易能够得到。
无论是太后的慈爱,还是皇上的宠爱……
皇后长吸了一口气,眨了眨布满水雾的眼睛。
武氏见皇后如此,心中掠过一丝鄙夷。
堂堂皇后,母仪天下,端的是雍容华贵,傲视天下,本该是既有端庄娴熟之范,又有狠辣手段之举才好。
可现如今,眼前的皇后却在这样的小事上暗自神伤,不得不说,自己这婆婆格局实在是小。
武氏心中不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道,“母后当真不必想太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任是现如今如何,都不及母后往后如何,母后还是得看一看远处。”
这种话皇后听得不少,早已心无波澜。
远处是要看,可近处之事也总在眼前,惹人厌烦。
但自家儿媳妇衷心劝说,皇后也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母后。”武氏见皇后如此,索性心一横,在皇后身边耳语了一番。
“当真?”皇后闻言,喜出望外。
“宫中两位太医皆是诊过脉,想来不过有假。”武氏笑道,“还说儿媳脉象有力,男胎的可能性极大。”
若是一举得男,那便是整个皇家的嫡长孙了!
皇后想了想,满脸笑容压都压不住,“这样天大的喜事,需得禀告太后和皇上为好。”
“母后所言极是。”武氏表示赞同。
大殿下有了嫡子,那便说明他这一脉子嗣上已是根基,于太子之位而言,也是有所助益的。
皇后见武氏也颇为赞同,便径直到了太后跟前,跪拜行礼。
“好端端地,皇后怎么行这般大的礼?”太后将手中拈着的蜜果子放下,看向底下的皇后。
“今日是母后寿辰,儿臣再次恭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皇后拜了一拜,又道,“再来,也是想趁着母后寿辰之时,替武氏讨个赏,也好让武氏腹中的孩子沾一沾母后的喜气儿。”
武氏腹中的孩子……
“垣儿媳妇儿有喜了?”太后笑眯了眼睛,“这可是大喜的事儿呢,几个月了,可有太医照看着?”
“已是两个多月,儿臣已派了太医去看顾,母后放心就是。”皇后道,“原本也是想着等三个月后胎像安稳再向母后报喜,但今日是母后寿辰,儿臣便想再给母后添些高兴事。”
“是高兴事。”太后的手指在桉上叩了叩,吩咐身边的人,“去哀家库中取两柄玉如意,一株人参,十匹锦缎来,赐给垣儿媳妇儿吧。”
“谢母后。”
“谢太后。”
皇后和武氏二人皆是跪拜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