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剑把暗算律香川的幕后主使者抓回孙府这件事,孙玉伯第二天便知道了。
他对“夏青”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他一早就知道香川他有一位偷偷联络着的好友,在香川为对方置办了一份家业时,他还派人调查了一下。
他有预感夏青会成为香川的弱点。
但香川在孙府实在是太孤单了,人生于世,总要有一两个聊得来的朋友。他见香川不欲他人知道自己同夏青之间的关系,他就佯作毫不知情。
结果还不如他当时插手了好。
孙玉伯拦住了准备动手的孙剑,面对孙剑不解的眼神,对自己儿子解释道:“莫急,我不是让你放过他的意思。我平生最恨卖友求荣之人,此番香川栽了大跟头,无论于情于理都没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道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动手?”
孙玉伯继续说:“不是不让动手,而是不该由你来。因为有个人比你我更合适,也更有资格。”
他也有好友。
他的老朋友陆漫天才是真正有资格动手的人。
孙剑想不明白这个人会是谁,但见父亲没有对他继续解释的意思,他皱着眉确认了一遍:“我不在乎那个人是谁,我只想知道,你们会放过夏青吗?”他必须要给律香川一个交代。
老伯果断地回答:“不会。”
漫天他已经恨极了夏青,便是夏青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这人。
……
乔衡在把夏青抛给孙剑后,就真的没再关注过这件事。
或许对他来说,夏青的下场还比不上陆漫天给他的暗器来得感兴趣。
他的手工能力极强,在得到陆漫天给他的图纸后,他将那日对方赠给他的暗器机括一个个拆解开来,然后又恢复原状,看上去与之前一模一样。
这段日子,他完全没有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但府里任何一个人都未曾怀疑他不是律香川本人。
原本那些要由律香川处理的府中事务,乔衡解决起来也不觉得麻烦。这些能够让诸多江湖人头疼的或文字性或日常性的事务安排,他做起来相当得心应手。
他既没有孙府的主人翁意识,又没有寄人篱下的自我感觉,他只是相当自然的把自己视为了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以及孙府的无名房客,那么顺手帮着孙玉伯料理点繁杂事务看上去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孙剑跑来他这里的次数,比原主记忆中多了不少。
虽然孙剑口中声称夏青一事与他无关,但他心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记得让人跟我说。”
乔衡说:“如果有的话,我会开口的。”
然而事实是,这个世界里的功法也好,医术也罢,对他的吸引力都不大。他心中那份由戾气化作的冷焰只能安静地徐徐燃烧。
话说最近几天陆漫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错,他又给乔衡带来了几种机簧暗器。乔衡感觉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一样,用这些小物件来哄自己开心。
乔衡勉强给自己做出解释,他在陆漫天面前小露过一手剑术不假,但这具身体再也无法继续修行内力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难免让人产生一点怜弱心理。
真实原因反而是老伯这个旁观者看得分明,这是漫天在试着弥补之前对他的忽视,结果看上去有些不得其法。
漫天这个家伙,这些年只有旁人奉承他的份,哪试过去讨好别人。
孙玉伯摇头。
这一日,乔衡正用一块细棉布擦拭着手中的暗器零件,就算以他的见识,都不得不称赞上一句这些机关相当精巧。
他默默地记忆下机关构造,补充着脑海中的相关知识,也许未来在某一世里就能用上。他现在会的诸多本领,就是这样积少成多学习的。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小丫鬟在外面同人说话。
“你是谁?等等,你先停下,我还没有向我家公子通传一声呢!哎呀,你这人真是的。”小丫鬟一跺脚,连忙跟在来人身后。
乔衡手指一拢,原本还散落在白布上的零件,已经在几个动作间重新合而为一。
他出声道:“没关系,让他进来吧。”
能在孙府里大摇大摆走过来的,少说也是孙玉伯认识的人。
一道高大的影子停在了乔衡七尺之外,那是一个相貌并无出彩之处的男子,但对方神态间的那份冷漠,使得他整个人多了一份独特的气质。
律香川的确在老伯身边见过他,虽然只有偶尔几次,但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方是老伯用得极顺手的一柄剑,也是养的极听话的一条狗。
他问:“韩大侠怎么过来了,是老伯有什么吩咐吗?”
韩棠沉声说:“老伯命我呆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老伯还说了些什么?”乔衡又问。
他不在乎老伯向他身边派遣护卫,但如果这个人是韩棠的话,他就不确定了。对方喜欢杀人,甚至享受其中,这种对生命至轻至贱的态度,给人一种你所珍惜乃至追求的都不过是对方脚下草芥的感觉。
韩棠说:“让我一切听你的。”
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