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中——
乔衡的房间里早早地就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了。
孙剑板着一张脸坐于椅上,见房间的主人久等不至,他对着正给他倒水的小丫鬟说:“你家公子去哪里了?”
小丫鬟难得从他身上感到这种肃静的氛围,不由得有些紧张地说:“我不清楚,公子只说他出去走走。”
孙剑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丫鬟听得模模糊糊,只听到隐隐约约一句:“这时候他乱跑什么,等被人发现他……”
丫鬟垂首默默退出去。
房间正中央,有一人衣着凌乱地跪在地上。
夏青一动不动,他身上总有一种镇定的气质,哪怕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求饶或者瑟瑟发抖。
他从孙剑未尽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他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受的伤很重?”
孙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众所周知。”当初律香川在杭州遇刺昏迷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根本无需隐瞒。
夏青:“必然是很重的,重到无法挽回的那种,否则他一回苏州必然会先来找我叙旧。”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这下孙剑终于看向了他。
他不在乎夏青到底察觉出了多少,因为无论如何,对方都已经无法走出孙府,付出应有的代价。
然而夏青的话,还是让他忍不住在意。
“你既心里清楚那家伙有多看重你,为何还要背叛你的朋友?”
夏青脸色丝毫没变,他说:“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哪怕这份感情已不再如儿时纯粹,但依然异常厚重。
孙剑嘲笑:“理解你要杀死他?”
“孙少爷,你不懂。”夏青摇了摇头。
孙剑有些火大。
夏青感慨地说:“每当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香川总会出现在我身边伸出援手。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这次真的很需要他,这是他最后能为我做的事情了。”
孙剑素来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物,他听到这里才隐隐摸到对方的心思。他感到奇异:“可你这次要的是他的命!”
夏青否认道:“我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是少爷你提出了这样的筹码,我别无选择。”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没人知道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后,多少个夜间他几乎要被愧疚淹没,但是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想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什么。
他下定决心,如果事成,他一定请上最德高望重的僧人念经超度好友的在天之灵,祈求好友能投个好人家。
等他像香川一样,拥有左右江湖势力的能力时,他会让香川的名字再一次响彻整个江湖,并为好友认真挑选一位徒弟,以免后继无人。
然而……他失败了,再无成为执棋人的可能,只能成为孙剑的替罪羊与弃子。
听到夏青这样说,孙剑反而冷静下来:“我再问你一次,我到底何时说过,让你动手杀了律香川?”
夏青皱眉:“孙少爷,是你说不想再见到他的。”
孙剑把字咬得极清晰地说:“我的意思是,让你说服你律香川那家伙,少在有我的场合出现在面前。相信我,你的这位好友,他也一定不喜欢我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但根本不是让你杀了他的意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懂了吗?”
夏青错愕地看向他,他好像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要抓住这种朦朦胧胧的思绪,但他的直觉又为这背后有可能暗示的事实感到胆寒,他胳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却又被麻绳牢牢地捆缚住。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小丫鬟的声音也一并传来:“公子,少爷他带着一个人在里面等了好久了。”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含糊地一带而过。
“是吗?我过去看看。”乔衡说。
他刚同陆漫天分开,没想到回来后还有客人。但孙剑不是今天已经来找他谈过了吗?
孙剑听着交谈声渐渐行至门扉处,然后来人打开门走进来,露出一道隽拔的身形。
孙剑一直觉得夏青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气质,当他一眼看到来人时,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这种相似来自哪里。
“你终于回来了,我把夏青给你带过来了。”
乔衡顺着对方的话看向跪在地上的身影,的确是记忆中的那人。
他说:“孙少爷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守信之人。”
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孙剑的确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他在这个世界呆不长,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还要防备背后不知何时刺来的一剑,一旦失守就要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个时间,未免也太有紧迫感。
夏青忽地看向律香川。
他的好友自进门后,只看了他一眼,就再没有看他。
就是这么一眼,夏青明白了过来,律香川什么都知道了。
对方依旧那么光鲜亮丽,而自己却灰扑扑地跪在地上。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对方把他从那个逼仄的小乡村接走的那一天。
“香川。”他突然出声,嗓音中带着沙哑。对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