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动手打了一壶清冽的溪水。他没有立即去见方证,而是来到一间侧室,把茶壶放在温火上,慢慢地煮着。
当溪水沸腾后,他才提着茶壶来到了方证的房间外。
他敲了下门,得到方证的应允后就走进了室内。
此时,乔衡已经不在了。
他果然没有留下来。
方生大师把茶壶放在矮几上,然后在蒲团上跪坐下来,说:“师弟愚钝,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师兄会让他在学得了《易筋经》后,又放任他离开少林,还请师兄为我解惑。”
如果对方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事情也就算了,但对方偏偏不是。这就令人禁不住心生疑惑了,难道不怕少林寺有助纣为虐之嫌吗?
方证的视线似是在注视着那自壶嘴处袅袅飘起的水汽,他说:“他命不久矣。”
出家人不打诳语。
方生知道师兄说的是真的。可是,他完全没有看出丝毫端倪,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会?”
方证说:“生死无常,师弟你着相了。”
方证无奈地心想:你当然看不出来,那青年心性极高,怎肯轻易示弱于人。
他一开始还担心这步入歧途的年轻人,得到易筋经后继续执迷不悟为祸武林,朝廷江湖自此再无安宁之日。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想要劝解乔衡留于佛门,但谁曾想这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而逼得对方自揭伤疤,以证明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更非他本意。
若站在少林寺的立场上来看,乔衡要是真的在此地去世,少林寺等同于授柄于人。
于情于理,方证皆知自己是注定留不下此人了。
方证对方生说:“师弟,为兄要闭关了,这段时日少林就要由你们看顾了。”
方生大师一惊,闭关乃是常事,但是这个时候值得师兄郑重其事的说出口的,莫非是要闭死关?师兄如今再闭关,追求的就是那圆明寂照之真心了,也就是众人常说的圆寂。
他劝道:“师兄,如今江湖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没有师兄在旁扶助,我等恐是力有不逮。”
方证笑着摇了摇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方生大师,说:“师弟错矣,为兄闭关才是最为上乘之举。”
***
三日后——
船在江上急行,江风猎猎,水师旗帜于空中飘摇。
乔衡手中握有一只信鸽,他把信筒从它的腿上取下,抽/出其中的纸条。他摊开一看,果然又是小皇帝在催促他尽快回京。
这兵部专门培养来传送讯息联络水师的信鸽,竟被小皇帝拿来这样用。
他问金柝要了一把粮食,让鸽子先吃着。
然后趁机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装填进信筒里。他见鸽子休息好了,就一把打开窗户。鸽子感受到江风自窗外吹过,它歪头抖了抖羽毛,振翅飞向了窗外。
乔衡见鸽子飞远了,这才把窗户关上。如今即将进入冬日,江上冷得厉害,不过是稍开了一会窗户,舱内的暖意已经跑了个干净。
他回头看向金拓,见少年人拉着一张脸,一丝笑意都没有。他难得打趣道:“怎么这么不开心?”
那日清早,金柝醒来后就发现乔衡不见了,在看过阿兄留下的信后,才知道他带着人去少林寺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哪能不知道现如今江湖人是如何看待阿兄的,可连他都懂得这个事情,怎么阿兄就突然间不懂了?
假如出个什么意外,别人不提,被他们两人强迫留在京城守家的刘芹,一定会疯的。
金柝见乔衡这副仿佛什么都没意识到的模样,更生气了。不是平时开玩笑时的那种故作不愉,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股怒意在胸腔里蒸腾。
“阿兄,你是不是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就一定要做成,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心情?”
趁着乔衡微愣时,金柝已转身准备离开。
“阿斗,站住。”乔衡说道。
金柝站在门口,背对着房间停下了脚步。阿兄平日只唤他金柝,此时喊出了他真名,想来是动了真格,只是他依旧不发一语。
乔衡说:“到了下个港口,你从船上下去吧,你已经许久没回家看看了,趁着这个时候,回家一趟,也顺便散散心。”
金柝有些委屈,但他不敢反抗。他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若是在此时回头,就会发现乔衡口中虽说着关切之语,但脸上则是一种极致的冷淡。
公式化的关切,流水线作品似的话语。
对于金柝刚刚的问题,乔衡的答案是“的确不在乎”,反正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总能把人哄回来的。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乔衡一人了。
他休息了一会之后,就把小皇帝寄过来的纸条,连同他在处理公务时的一些废稿,一起扔进了舱内取暖的火盆里。
焚烧纸张散发的烟气,弥散在空中。
乔衡觉得有些胸闷,不得已,他又把适才放飞鸽子后刚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皱着眉头,半晌过后都不见舒适。
然后再也忍不住偏头,一口血吐到地面上。
这一口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