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这些绿林水匪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几乎没什么需要乔衡劳心劳力的。
他离开京城后,并没有多么操心。
老实说,除了青城派、嵩山派,江湖中其余的名门正派现如今都安然无事。然而所有人不但没有觉得庆幸,反而感到一种步步紧逼的迫切感。
现在的情形众人有目共睹,但又无计可施。
论打心理战,自然还是乔衡是行家。
一旬之后,少林寺——
方生大师思及近期江湖上的变故,忧道:“朝廷不是不敢动我等,而是在逼我等表态。”
坐于他对面的方证大师手里捻着念珠,不言不语,沉稳如常。
方证身为少林方丈,对如今的局面看得要远比方生大师清楚,他道:“师弟,诸行无常,莫慌。”
方生垂首称是。
他心知少林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但一旦开了头,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如果继北魏、北周、唐、后周之后,时隔数百年,于本朝再一次开启灭佛之厄,那少林就是佛门的千古罪人。
所以少林是注定了要向朝廷低头的。
但是,如今少林执武林牛耳,可以相见,众江湖人看到身为江湖魁首的少林竟然率先俯首时,这将会在整片武林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只是如此,怕是要让师兄担上骂名了。”方生大师说。
方证大师说:“我等佛门弟子,慈悲为怀,只要立守本心,江湖声名不过云烟过眼,师弟何必执于心?”
“有劳师兄教诲。”说完,然后过了良久,方生大师才习惯性的又道出一声“阿弥陀佛”。
少室山山腰上,有一队小沙弥双手提着水桶,灰色的僧鞋踏着青石阶,向山上跑去。
领队的沙弥看上去年岁稍长,但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他见前方出现一行登山者,就放慢了脚步,以免自己身后的小沙弥路过行人时,木桶里的水溅在他人衣裳上。
前面那一行登山者足有十数人之多,除一人外,其余众人都穿着统一服饰,见之便让人觉得干练精悍。
沙弥好奇地看过去,心想大概又是哪家的士绅贵人来上香拜佛了。
后面的一队小沙弥里,有人啊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木桶磕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领先的沙弥立马回头,果不其然,他的一个小师弟摔倒在了石阶上。
“师弟,摔到哪里了?还好吗?”
那摔了一跤的小沙弥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现在已是眼泛泪花,旁边的小沙弥忙七嘴八舌的安慰上了。
年长的沙弥放下水桶,有些紧张地走过去查看情况,然后松了一口气,虽然水全撒了,但人没有大碍。唯一严重点的就是师弟的脚踝扭伤了,而他又不曾学过正骨,只能再坚持一下等到回到寺里,由大师父们帮忙治疗了。
“小师傅,怎么了?”那声音好似山涧清溪,清凌凌的被山风吹入耳中。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前面的登山者。出声发问的人,正是那十数人里唯一一位身着蓝衫的青年。
“惊扰到这位檀越了,是我师弟不慎将脚扭伤了。”前方那十数人齐刷刷地看向这边,沙弥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
乔衡看到那跌坐在地的小和尚,心里想着,年龄真小啊,然后就走了过去。
年长沙弥见那青年来到自家师弟跟前,然后直接半跪了在地上。对方挽起了袖子,褪下了师弟的鞋子,苍白的手指按在脚踝上,似是估量着什么,然后双手一错,脚踝复位,小沙弥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了,上山时小心点。”乔衡站起来。
沙弥连忙贡献出一桶清水,让乔衡洗手。
“多谢檀越出手相助。”沙弥双手合十,诚挚地谢道。
其余的小沙弥也有样学样的说着谢谢。
“檀越真是个好心人。”
乔衡轻笑出声,玩味地道:“好心人?”
——等会你们的师父见了我,不如临大敌都算好的了。
他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