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福威镖局被灭门的那一日, 已经过去三年了。
当年煊赫南北两地、水陆两道的大镖局,谁能想到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偶有知情者,知道林震南夫妇落到了青城派手里, 据说后来还曾被塞北明驼掳走, 引得青城派掌门大怒, 只可惜自此以后就再没了消息, 不清楚是死是活了。
不过是又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又增添了一笔罢了。
正是纷纷坠叶飘香砌的时节,华山派里一派红叶萧萧之景。
此地是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 坐落于临近华山后山的位置,青色的瓦,雪白的墙, 稀稀拉拉的篱笆, 明明是最常见不过的景色,但不知为何一眼看过去,总是让人感觉缺了几分人气, 倍感冷清。
岳不群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床上躺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岳不群正握着对方的命脉,缓缓向内输入丝丝内力。半晌, 他终于理顺了男人体内因急于练功而凌乱奔走的内力, 这才收回了手。
他说:“你太操之过急了。”
床上的男人说:“我又如何不知, 只是此事一日未了,心中便寝食难安。不过还请岳掌门放心,此前多亏贵派大弟子助我脱离苦海, 如今再次承蒙岳掌门恩惠,贵派大恩大德,林某必不会让岳掌门的一片好心付之东流。”
岳不群点了点头:“林兄能这样想,自然再好不过。”
没错,被岳不群称作林兄的男人,正是曾经福威镖局的总镖头林震南。
乔衡的到来,似乎改变了很多事情。
在原著中,如果以福威镖局被灭门为起始点的话,三年后的这一整年里,本该是一切都即将迎来尘埃落定的时刻,令狐冲阴差阳错成为恒山派掌门,左冷禅落败,岳不群身亡……
然而现在这些事情都还没发生。
倘若以为已经改变了一切,回首细看又像是什么都未曾改变——
刘正风仍旧在他的金盆洗手大会上被灭满门,左冷禅始终野心勃勃意图一统五岳……就像是有一双无形之手,以一种旁观的态度冷漠地按下了减速键,延缓了事情的进展,但是该那些发生的依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悄然降临。
岳不群见林震南无碍了,起身准备离去。
林震南目送着他的背影,就在岳不群即将跨出门开走出房门外的时候,他道:“岳掌门。”
岳不群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向林震南,他原以为对方是要说些送行的客套话语,但林震南在叫住了他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他问:“林兄可是有什么难处?”
林震南抬头看向岳不群,说:“虽然,大家都说平儿已经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总觉得他还活着。没什么证据,就是无端的觉得他还活着。我知此事本不该麻烦岳掌门,但是……我如今已无人可求了,还望岳掌门在行走江湖时,多多留意平儿。”
岳不群眼神微动,他恳切地说:“林兄放心,此事就给我就好,必不负所托!”
林震南眼里隐有湿润,他道:“有劳岳掌门了!”
……
“这边放这边放!小心些别把石料摔了!”
刁峰村里正家的长子,正指挥着工人把运来的石料摆放到指定位置。
现在正在建的是举人功名牌坊,再准确点来说是解元牌坊。
今年秋闱放榜时,刁家村出了一个举人老爷,位居桂榜之首。
这个消息一传来,不说刁峰村了,整个吉明县乃至镇上都闻讯而惊。知州也没想到自己辖下居然出了一个解元,这位新科举人此前还曾连得三案首。
本地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仿若桂林一枝、昆山片玉的学子了,本朝会典上明文规定,凡举人及以上功名者,都可以修建科举功名牌坊,以倡导学风,教化百姓。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举人,还是桂榜第一名的解元,哪怕是作为当事人的乔衡不曾提出要求,本地长官、乡老也会为他树立牌坊,以彰显当地学风之盛。此后,这里可就成为解元故里了。
刁峰村里有不少人羡慕里正二弟家的那个小孙儿,他当初跟着那个外地人跑了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去劝他爹娘把他找回来。现在再一想,说不定是里正对他家说了什么。如今再想让自家孩子跟在举人老爷身边,不用想都能猜到绝对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曾经从刁峰村跟着乔衡走出来的那个男孩,在村子里时,许是营养供不上,当时明明已十一二岁的他,看上去竟至多不超过十岁。
后来男孩的衣食住行都随着乔衡,乔衡吃饭时不太注重口味,但格外重视营养搭配,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正处于身体发育高峰期的他身子渐渐拔高,五官慢慢长开,现在再用男孩这个词称呼他已经不太妥当了。
十来岁的少年人有着自己的名字,据说是他爹花了二钱银子特地请算命先生给取的,叫做刁斗。
当乔衡知道他这名字的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阿斗啊,你这名字起得真是……”
现在用着读书人身份的他,当然要讲究礼仪,不会对少年人直呼其名,然而若是“阿斗”这个昵称,它的寓意又实在不好,扶不起的阿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