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叶孤城如何逼问皇帝如今的下落, 乔衡始终都闭口不言。
看到他这副沉默以对的态度,叶孤城把视线落在了王安身上。
王安从谁都能碾死的小太监混到了皇帝的贴身太监, 论勾心斗角的能力,在宫里算得上是拔尖的,但他终归不是江湖人士。当叶孤城那暗蕴着杀意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时,仿佛有一道锐利的剑意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脑海中, 王安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冷汗。
他只是个太监,如今掌握着他的身家性命的皇帝都不曾开口说什么,他又哪有这个胆子多嘴。
他强撑着说:“叶城主,别说奴婢不知道了,即便奴婢知道也不敢擅自泄露……”
叶孤城不欲与一个太监计较,眼神在王安身上一扫而过。
王安松了一口气。
乔衡说:“师父伤情严重,何必为了一个落败之人劳心费神, 等伤情好了再讨论此事也不迟。”
这大概是乔衡第一次在明面上违背叶孤城的意志。
往常的时候, 每每是叶孤城还没明确表露出什么意愿,乔衡就能先一步察觉出来,然后顺着对方的心意来。
现在却是难得显示出了叶孤城不曾了解过的执拗。
这件事是瞒不过南王的,南王知道此事后几乎恨不得立刻赶赴京城,然而他不能。
乔衡身为世子, 同时又是众人眼里公认的久病在身之人,他露不露面都无所谓。但是南王与他不同,他地位更为贵重、身份更加敏感,他身为一地之长,手下有若干属官, 他权力有多大,盯着他的人就有多么多。
在当初乔衡前往京城时,他甚至告诫乔衡,要等一切稳下来以后再给南王府传旨,不要急着召他进京。
现在这个时候,坚决不能得意忘形,轻举妄动。
南王连夜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让乔衡尽快把皇帝处理了。
原本南王打算着一切顺利之后,就宣布“世子病逝”了的,但现在也不知乔衡那边还要闹出什么变故,一切计划只得暂停。
乔衡接到南王的书信后,只是看了看就把它给烧了。
王安在旁边侍候着,虽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什么,但以皇帝的神情来看,皇帝完全没有把这封来自生父的信当回事。
他在心里感慨,都说天高皇帝远,现在不就是吗?
皇帝虽然是南王的儿子,但都当了皇帝了,谁还愿意被人辖制?
皇帝没有在事后把知情人清算灭口,王安就已经感动的不行了。
乔衡写了一封回信对南王稍作安抚,交给王安让他把信送出去。然后他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继续处理政务了。
这些呈送到他面前的奏疏,基本上都已经过了司礼监和内阁的处理。一些奏疏上甚至贴好了批阅建议,这一举措明显减少了乔衡的工作量。
闲暇时,乔衡一直在翻阅他那位皇兄以前批阅的奏折,结合内阁给予的批阅建议,再联系上这些年对方下达的政策指令,他堪称熟门熟路的批阅每一份奏疏。
至于笔迹是否会相同……
早在他还在南王府里时,南王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给乔衡拿出来几份皇帝亲手所写的字帖,让他比着练习。现在再回想一下,那几份字帖应该都是王安盗出来的。
乔衡在模仿字迹上一向相当擅长,当初他不过是把那几份字帖看了几眼,而后提笔落墨时那字的形态与神采就已然变了个样。
王安在之前一直害怕皇帝会在政务上出现问题,没想到他的担心多余了。皇帝的身上不说毫无手忙脚乱的样子,他的脸上就连一丝局促都没有。与内阁大臣交流时也是镇定非常,没有半分拘束,任谁都没能发现眼前的这个皇帝已经被人掉了包。
他当然想不到——或许也没人想得到,乔衡在过往的人生中亲政、摄政的经历,比他那位皇兄和先帝加起来的时间都多。
这也是他对皇权难以产生敬畏心的原因之一。
不过的确有那么一件事比较烦杂,在王安看来,这事比批阅奏疏还要麻烦几分。
乔衡的那位皇兄不是什么沉迷于美色之人,但也没禁欲到后宫空虚的地步,后宫里还是有五六个妃嫔在的。
王安虽是个太监,却也觉得此事有点尴尬了。这与处理政务不一样,他那位旧主以往的政策倾向一直有迹可寻,但对方与妃嫔之间的相处之道,这种私密事外人又如何得知?
自从月圆之夜、紫禁之巅那一场惊天比试之后,皇帝就再也没到哪位妃嫔那里坐一坐。她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能猜测是那些江湖人士藐视朝廷威严,让皇帝心中不悦。皇帝正在加倍励精图治,以期有一日能整顿江湖呢。
但是这又不是一日之功,总不能把自己累坏了。
于是王安近日被不少嫔妃委托要劝一劝皇帝,王安表面上笑着应下来,转过头来脸色就拉下来了。
皇帝想不起你们是为你们好,真要是想起来了,说不定就没好日子过了。
如今位置未稳,宫内稍有风吹草动王安都会向乔衡汇报。当乔衡知道皇兄的妃嫔找上王安的时候,说:“那就去看看,朕已经好久没见到公主了。”
如今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