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他温和地问:“这就是你信中说的那个弟子吧?”
少年长相秀丽清俊,身形有些瘦削。若非自己早就得了丘师弟的来信,猜得出这少年就是师弟所说的杨家之子,否则自己还真拿不准他的身份。他看上去合该在长大后去舞文弄墨,闲时赋诗弄草,而不是舞刀弄棒,打打杀杀,自己哪会猜得到他竟是将门之后?
马钰本就不高兴师弟与人定下十八年赌约一事,现在更加不满意了。师弟他何苦把这样的年轻人牵扯进江湖中呢?
丘处机说:“康儿,还不快快拜见你掌教师伯。”
乔衡极利落地跪下行了个大礼,“弟子完颜康拜见掌教师伯。”
完颜……
马钰看了丘处机一眼,见师弟脸上露出了一个有如叹息般的表情,他暂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挂着一贯的慈和笑容,说:“起来吧。”
乔衡依言而起。
马钰见他举止从容大方,心底对他添了一份喜爱。
丘处机咳了一声,有些话他不好当着徒弟的面对大师兄说,他对着乔衡道:“连日赶路,想必你也累了。你出门找个道童,让他把你引到我的住处。虽然我离教已久,但我住的地方还是有道童负责打扫的,你也不用住到其他地方了,直接在我那里寻一偏室歇下,你以后就在那儿住下吧。”
一旁的马钰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略有惊讶。他们师兄弟几人都收了不少徒弟,但他们几人没有谁是与自己的徒弟住在一起的,师父与徒弟都是各有各的住处,丘师弟竟是干脆让他这个刚收下的徒弟住在偏室了。
丘师弟他如此看重这个弟子,自己该如何开口劝他放弃赌约才好?
乔衡倒是没有马钰想的这样多,因为他知道丘处机不过是想把自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方便看顾自己而已,他这个便宜师父是打定主意要为自己调理好身体了。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都不过是些无用功罢了。
他听得出丘处机要把自己支开的心思,他也没有说穿,而是说了一声:“弟子全凭师父安排。”然后就离开了正殿。
乔衡走到外面,见殿外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道士。
这小道士一直候在外面,大殿未曾闭门,因此之前大师伯与丘师伯在殿内的所言所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见丘师伯刚收下的弟子向自己走来,他也不等对方开口,就主动说道:“这位师弟跟我走吧,长春子师伯的住处离这里有些远。”
乔衡的脸上带着笑意:“那就有劳这位师兄了。”
一路上,这位年轻的道士忍不住数次看向乔衡。
除去丘师伯,包括掌教在内其他几位师伯师叔,早就有徒弟了,这丘师伯却是一连几十年,都不曾动过收弟子的意思。他也曾和师兄弟讨论过,丘师伯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准备收徒弟了,却不曾想,丘师伯这次不过是出去了几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就顺手带了一个徒弟回来。
他实在好奇,这位新来的师弟,到底有何出彩的地方,竟能引得一直不愿收徒的丘师伯将他收入门下。
对方武功底子如何他看不出来,不过这位师弟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双眸黑凝,又清透见底,神情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憔悴,却依旧礼貌客气,丝毫没有不耐的与自己交谈。
这位师弟定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如此想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了丘处机的住处,入目是一排苍劲挺拔的柏树围绕在外。
“这位师弟,这就是丘师伯的居所了。”
乔衡向这位年轻的道士道了声谢后,对方就离开了,他一直目送对方远去,做足了礼数,这才挪动了脚步。
他跟此处的洒扫仆从打了声招呼,然后按照师父说的那样,随意寻了一处朝阳的偏室作为今后的住处。
房间里并无多少装饰,朴素干净,只是因鲜有人居住,少了几分人气。打开窗外,正好能看到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银杏树。山上空气湿凉,乔衡敞着窗户,通了一刻钟的新鲜空气,就关上了窗户。
他的确有点疲累了,只是当他躺到床上时,他却并没有立即睡去。
他先是将丘处机教给自己的东西回忆了一遍。今日一直在赶路,没有时间练剑,于是他把丘处机传授给自己的几套剑法单独拎出来在脑海里多演练了几次,以便加深印象。
丘处机也知道他这个习惯,只道他勤奋好学,即使拥有过目不忘之能也没有懈怠自满。
说实在的,乔衡自认自己根本就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所遗失、模糊掉的记忆,早已不知凡几。在他眼里,不论是瞬时记忆、短时记忆、还是长时记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被忘却的。
每当人们用“过目不忘”一词来称赞他时,他总觉得其中暗含着一股讽刺之意。毕竟他同样会遗忘,同样会失去一些或年岁久远或细枝末节的记忆,同样会有记忆错误的情况出现,可他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能一次性将所有事情都忘个干净,也许,这反倒是一种幸福了,可这同样是他求而不得事情。
别看他装得风轻云淡,实际上早已欲壑难填。
乔衡仰面躺在床上,一手的手背搭在额头上,闭目前,那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