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家对楚墨动手的那刻起,安国公主府与焱光帝便彻底站在对立面,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除非楚墨愿意加入焱光帝的阵营,并愿意付出能得到焱光帝和白家信任的诚意,否则焱光帝和白家绝不会允许楚墨‘活着’。
以楚墨失踪后被软禁一年多的时间终究还是病死的结果来看,楚墨没有对任何人妥协。
在这个过程中,江南虞氏始终保持沉默。
“他们为什么”虞珩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他能想通江南虞氏为什么会选择沉默,只是没办法立刻接受虞安和虞瑜在长安为楚墨的失踪肝肠寸断,逼着自己面对楚墨已经亡故的结果时,楚墨正在遥远的江南拖着病体面对群狼环伺。
焱光帝再怎么纨绔不上进、与幼弟争风吃醋、甚至是结党营私,他也是建兴帝与最爱的皇后所育的嫡子。
可以说焱光帝身上的种种坏毛病,建兴帝和建兴皇后的纵容至少要占据大半的责任,余下的少半责任来自焱光帝处处优秀却不幸早逝的嫡长兄。
谁都没办法预料建兴帝纵容嫡次子的底线在哪里。
当时的情况,江南虞氏总共只有两个选择,揭发或者沉默。
江南虞氏若是选择揭发,将楚墨的真实情况告诉安国公主府的襄临郡主虞安。
虞安十有八九会做出与楚墨相同的选择——不与焱光帝和白家妥协。
她想要救楚墨,必须将这件事闹大。
如果是武宁朝发生这样的事,武宁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偏心安国公主府,严惩与安国公主府站在对立面的人,不留任何后患。
如果是乾元朝发生这样的事,以乾元帝唯我独尊的性格,必然容不下敢于结党营私的儿子。他会仔细查清楚这件事,依照真相秉公处理。
可惜当时是建兴朝,当家做主的人是建兴帝。
一边是已经犯错无数次,虽然总是被训斥,但从未受到过实质性惩罚的当朝‘嫡长子’。
一边是自从安国公主薨逝就彻底沉寂的安国公主府继承人,已经避世多年从未入朝的襄临郡主。
江南虞氏不敢赌建兴帝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相比武宁帝和乾元帝,建兴帝是为极宽容的皇帝,他对朝臣都能做到体谅,更何况是疼了将近二十多年的亲儿子?
万一焱光帝能将罪名都推到白家身上成功脱身,或者以花言巧语在建兴帝面前颠倒黑白,无论安国公主府的襄临郡主和楚墨最后是否能团聚,江南虞氏都会多个有可能成为下任帝王的皇子死敌。
选择沉默,才符合世家明哲保身的行事作风。
纪新雪侧头看向眼中晦涩的人,想要说点什么安慰虞珩却觉得语言过于苍白。他张开双臂抱住虞珩的肩膀,像是在无声承诺会陪着虞珩还原当年之事的真相,为楚墨,也是为虞安和虞瑜讨得公道。
为了找到更多能佐证他们猜测的细节,纪新雪特意让人回长安取更详细的史册个江南地方志,又让人去查江南白家的来历。
二人写下对楚墨失踪之事的猜测和想法送回长安,将已经能倒背如流的《建兴史》丢到一边,改为研究《焱光史》。
期间纪新雪收到数封来自安业和马煜的信件,除了‘商州案’的收尾,还有珐琅窑的进展。
经过匠人们的辛苦努力,珐琅窑终于达到纪新雪最初的目标,每次开窑时至少能有一对‘完美的成品’。
目前为止,完美的成品还是个限定词,只对铜胎珐琅碗奏效,所有更大或者更小的物件,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瑕疵。
正在盯着银矿的颜梦按照纪新雪离开前的交代,亲自汇总珐琅窑工匠觉得难以克服的困难,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到纪新雪手中。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难以控制锅炉的温度、为铜胎上色后静置的时间难以掌握烧制珐琅的时间难以掌控等,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无法精准掌控时间,难以克服的问题。
虞珩拿着烤肉回来时,纪新雪仍旧在全神贯注的思考。
直到熟悉的美味尽在嘴边,纪新雪才猛地回神,“烤兔子?”
“上午路过林子的时候,左卫特意进去逛了圈,找到不少能打牙祭的东西。”虞珩用干净的剪刀将包裹在油纸中的烤兔子剪成刚好能入口的大小,又从袖袋中掏出装着各色调味材料的油纸包。
纪新雪顿时将困扰他的问题先放在一边,专心享受久违的兔子肉。
虽然没有长安嘉王府的兔子好吃,但有总比没用强。
两人还没吃完这只兔子,便有左卫又送来只刚烤熟的兔子和清洗干净的野果。
填饱肚子,纪新雪忽然想起比珐琅窑更重要的正事,他靠在虞珩耳边低声道,“还有三日就能到石首山,不知阿耶准备如何收场。”
即使他将公主仪仗前进的速度拖到最慢,也只能将三日拖延到五日。
然而京郊大营军卫比公主仪仗先从山南东道各地出发,行军速度也比公主仪仗快,早就在三日前于临近山南东道和江南西道交界处的石首山集结完毕。
他将公主仪仗的速度从三日拖到五日的同时,京郊大营军卫在石首山修整的日子也会从三日变成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