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板着脸将虞珩带入清河郡王的院子,看到凉亭外的老仆,他脚下一转,改成了个方向,几不可闻的声音中满含羡慕,“你运气真好,祖父在凉亭的时候,基本都是在犯困,特别容易答应别人的恳求,你嘴甜些。”
虞珩‘嗯’了一声,眼中闪过窘迫。
他并非蠢人,已经察觉到纪成多次教他如何讨好清河郡王,不仅有好意,还意有所指,在说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清河郡王亲眼见到纪成将虞珩带到他面前,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趁着虞珩弯腰长揖的时候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
“来,到我身边坐。”清河郡王偷偷掐了下大腿,面不改色的叫虞珩到他身侧的位置坐下。
纪成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轻轻怼在虞珩腰上,以口型提醒虞珩。
‘嘴甜’
虞珩咬了下脸侧软肉,将嘴边的‘是’改成‘是,阿祖’。
纪成和虞珩分别在清河郡王两侧坐下,因为两人的到来才热闹起来的凉亭再次陷入沉默。
看到清河郡王已经闭上眼睛缓缓点头,纪成狠狠的咳嗽了两声,语气远没有带虞珩来找清河郡王的时候和善,“贤侄不是有事来找祖父,怎么见了人却不说话?”
这是什么毛病?
不求你能哄得人开怀大笑,至少不能让长辈主动问你遇到什么困难,将你当爹哄。
小心祖父等的不耐烦拂袖而去,或者直接让人将你撵出去。
虞珩也在想与纪成相同的问题。
‘怎么开口求清河郡王,才不会显得很尴尬。’
他原本打算携重礼来拜访清河郡王,却被纪新雪制止。
纪新雪和虞珩说的很清楚。
可以给清河郡王送重礼,但必须等到安国公主府祭祖之事彻底结束后。
直接携重礼拜访,可能会伤清河郡王的心,清河郡王未必会拒绝礼物,但从此之后,很难再将虞珩当成需要照顾的小辈看待。
虞珩毫不犹豫的相信纪新雪的判断,放弃原本的想法。
此时此刻坐在清河郡王身侧,虞珩却觉得难以开口。
饶是他在人情往来上生疏,也知道他平日从未特意来给清河郡王请安,好不容易登门一次,张嘴就是请求,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
正昏昏欲睡的清河郡王听见纪成的话,勉强从困意中脱身,睁开眼睛,探究的看向虞珩,正好将虞珩脸上的窘迫收入眼底。
望着那张肖似故人的脸,清河郡王止不住的心软。
纪成见到虞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彻底放弃提点虞珩,只等清河郡王耐心耗尽,让人将虞珩撵出去清河郡王府。
看在虞珩肯叫他小叔的份上,他尽量想办法,让虞珩被撵出去的时候不会太狼狈。
“好孩子,可是受了委屈?”清河郡王满是褶皱的苍老手掌搭在虞珩的肩上,神情前所未有的温和慈爱,“与阿祖说谁欺负了你,阿祖为你做主。”
虞珩没想到清河郡王会主动与他说话,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腼腆的开口,“没人欺负我,是有事想求阿祖,不知道怎么开口。”
清河郡王嗔怪的语气中透着让虞珩陌生的亲昵,“你与阿祖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本王虽然脾气不好,却从来不敢薄待安国姑母留下的血脉。”
纪成目瞪口呆的望着对面和乐融融的祖孙,竟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这真是他的亲祖父,不是虞珩的亲阿祖?
虞珩在清河郡王慈爱的目光下彻底打消顾忌,从袖袋中取出黄铜钥匙,双手捧给清河郡王看,“想请阿祖带我开门,见证大祭。”
清河郡王拿起虞珩手心里的黄铜钥匙,以指腹感受钥匙上的花纹,忽然悲从心来。
人老了,记性大不如前。
若不是虞珩拿着钥匙来找他,他甚至已经忘记安国公主府闭门多年。
虞安逝世后,虞瑜就从英国公府搬回安国公主府,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也是在安国公主府生下虞珩。
出了月子后,虞瑜忽然决定要封闭安国公主府,带虞珩和祁六回英国公府。
当年就是清河郡王去见证安国公主府封门,只留一个侧门和一个角门,仆人也遣散大半。
如今虞珩想要以嗣王的身份大祭,确实要先开大门才行。
清河郡王忽然畅快大笑,连道数个‘好’字,拉着虞珩的手臂,让虞珩到离他更近的位置坐下,仔细询问虞珩为大祭所做的准备。
虞珩早就将寒竹院礼学博士为他写下的大祭流程倒背如流,也在老掌柜的陪伴下依次检查过已经准备好的各色祭品,才没被清河郡王问住。
清河郡王听了虞珩条理清晰、主次分明的解释,心中的担忧尽数上去,只剩下见到安国公主府后继有人的畅快。
“你准备哪日开府大祭,可有准备宴客之事?”清河郡王只管看着虞珩,头也不回的指着纪成的方向,“他闲着也是无事,让他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