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忽闪闪几片青竹的叶子落在窗棂上。
瑞曦没有很好地藏住她埋怨的眼神,只看见我醒了,勉强换做关心,向着门外的小女使要水进来,给我洗漱。
“娘娘的烧已经退了,可想吃点什么?”瑞曦笑着,脸色有些虚浮。
“皇上呢?”我左右瞧了瞧,这里仍是东云阁,却没有看到荣璋。
“回娘娘,太医说娘娘这是过了皇上的病气,所以才病倒的,两个人一时不能在一起看顾着,只将皇上挪到东边去了。本来应该娘娘去那边的,那边的床窄一些,皇上不许,自己连夜搬过去的。”瑞曦板板正正回道。
我看了看她,这是埋怨我耽误了她的皇上休息呢,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撑着坐了起来:“你去吧,平日都是你伺候皇上惯了的,别人本宫也不放心。”
瑞曦想了想,大概照顾我是受了皇后指派的差使,一时有些拿不准,犹豫着该不该去。
“没事儿的,一会儿皇后娘娘问,本宫应承着就是,另外烦件事与你,去趟安澜殿,叫了本宫的丫头来伺候,谁都好。”我点头道。
听我这么说,瑞曦巴不得一声,忙露了笑意,自回说马上就派人去安澜殿,便兴冲冲回身出去了。
过不多时,果见兰桨匆匆来了。
一进门便抱着我不放手,瞧东瞧西,瞧上瞧下。
“娘娘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出了什么事情啊?奴婢们想尽了办法,也没人能告诉一二,我们还以为……”兰桨满眼泪光。
“傻瓜!”我摸着她也是瘦了一圈儿的小脸儿,“这不是好好的。品盠可好?你们可好?”
兰桨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摇得我心头一惊。
“娘娘别担心,我们都好,就是小皇子总是想娘娘,有时夜里会啼哭不止。”兰桨道。
“可是生病了?怎么会夜里啼哭?”听得儿子不安,我顿时紧张起来。
“娘娘别担心,这是前话了,一早就找御医看了,开了药让奶母服下,化了乳汁喂给皇子,这些日子已经安稳多了。太医说是因为孩子多日见不着亲娘,连在血脉里的不安,如今好了,娘娘平安无事,早些回殿里看顾咱们小皇子才好。”兰桨握住我的手,只觉冰凉,忙替我掖了掖被子,“天气这样热,娘娘身上怎么这样凉?”
我听她说品盠已好了,心略略放下:“本宫没事,一时有些急火攻心,现下已经发散出来了。本宫前些日子的事情不必提,大抵已经过去了,只说现在皇上病着,本宫还一时走不了,兰桨,一会儿你回去一趟,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小舟她们,让她们放心,另外,你亲自替我跑一趟烟云洲。”
“烟云洲?”兰桨有点懵,“什么,什么烟云洲?”
兰桨自小在公府我的身边,不过刚刚陪我进宫,这个荒置了多年的传说中的冷宫,自然还没“传说”到她的耳朵里。
“是一所荒园子,你从晓月湖向东绕,过了从前东宫的地界儿,再向北去,在东北角上有一个园子就叫烟云洲,牌匾虽破了点儿,依稀还能分辨。你进去东暖阁,桌子上有个苇子编的首饰盒,里面有样东西,你替本宫拿来,另外带两件我的衣裳回来,若有人问,就说去拿衣裳了,其他的不必提及。”嘱咐好兰桨,见她走了,我起身召唤小丫头进来,帮我洗漱。
大概是折腾得累了,又着了火气,才烧了一场,这一夜睡得安稳,已不觉得难受,神气也清爽了许多,便叫了御医进来。
诊治之下,竟真是好得差不多了,连换了脖颈上的药,便向东厢来瞧荣璋。
让人意外的,意外的惊喜是——荣璋看起来竟也好了很多。
昨晚眼底的乌青浅淡了不少,人也从憔悴不堪的状态里恢复了几分,靠在软枕上,正在吃一盏燕窝,瞧见我进来了,便叫丫头们出去,只将碗递给我。
“臣妾不想吃燕窝,只想吃碗清粥。”我笑道,坐在了荣璋身边。
“谁让你吃了,让你喂朕。”荣璋眼中一点倦意,甚是迷人。
我笑着盛了一勺,送到他口中:“皇上都好了大半了,吃个东西也要臣妾喂。”
“这是你欠朕的。”荣璋直直盯着我,眼中怨恨。
我浅浅一笑,不作他语,又盛了一勺子,却被荣璋推开:“不吃了,不好吃。”
无法,我只得将燕窝放下,又捡了山药糕来喂他,才吃了两口又说不吃了。
如此六七样,每样只吃一两口就让我换,着实折腾了半日才要水,说吃饱了。
“皇上这是还没消气啊,诚心折腾臣妾?”
我想回身叫丫头进来收拾碟盘,却被荣璋止住:“你自己收拾,不用叫人进来。”
我出了口长气,站在桌前将东西收拾了,送出去交给门口的小丫头。
就有瑞曦满脸不高兴:“娘娘唤我们一声就是了,难不成我们都是不会伺候的,偏生让人家瞧着我们不懂规矩,劳动贵妃娘娘亲自料理这些琐事。”
“你多心了,随手罢了。”我懒得解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臭丫头,你等着,等什么时候皇上这口气生过去了,你看我给你好果子吃!
心里恨兮兮的,只觉肩膀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