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三更, 贺云朝推开门,送他回去。
“这里不会有人发现。”他低声道, 耳垂还是薄薄的粉。
相比之下, 乔夕茵简直不知有多淡定, 点点头,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样子, 走路都是小步小步的。
“皇姐, ”晕晕乎乎的少年回过头, 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吗?”
乔夕茵:“……”
她扶着额头,轻声道,“好疼呀。”
少年立刻凑上来, 乖巧地低下头:“皇姐……对不起。”
他身上满是药膏的清香。
乔夕茵想,看在他知道礼节还会心疼她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反正她那一巴掌也打回去了。
*
翌日便是祭天大典。
一大早, 随从的大臣跪了一排, 都是为了围住少年:
“陛下,臣说的话请您务必要记住啊!”
“陛下, 这祭的是天, 您可千万别与天玩,想玩什么等祭天结束以后再玩, 拜托您了!”
“陛下您一定要听方丈的话啊!”
见那少年皱着眉,隐隐不耐烦,大臣们又搬出了杀手锏——
“长公主也希望您能好好表现呢!”
“陛下, 祭天时长公主会在下面看着您的。”
路过的虞言曦见证了他如何一秒变乖巧:“知道了。”
还有点凶:“你们别跟皇姐说朕坏话!”
大臣们急忙领命。
小祖宗肯听话就可以了,千万别奢求别的!
陛下真可爱啊,奶凶奶凶的。
虞言曦想。
可为什么……他只围绕着长公主转?
不仅是他。
太后关心的是长公主、摄政王记挂的也是长公主。
不过是身子骨弱了些,又有父亲为国牺牲。不然,她连皇家血脉都不是。
虞言曦看不起她——或者说是嫉妒她。
她早了解过这位长公主。
靠父亲牺牲换来的荣华富贵,她居然也心安理得地坐在这个位置上,享受着这一切?
她难道不知道她是怎么走上这个位置的吗?她对丞相府就没有一点眷恋吗?
一巴结上大家,就不顾小家了。要她说,这长公主就该在丞相府守一辈子孝才好。
除了一个身份,还有一张美貌的脸,她还有什么呢?
昨天晚上的情形不止一次在虞言曦眼前呈现。
如果说她昨晚见着的是长公主——小皇帝贪玩偷偷溜出去在情理之中,她自己也按捺不住跑出去玩了。可那是长公主,听不得噪音呼吸不得灰尘坐不得颠簸马车走几步路就会喘息的病秧子!
出去玩?开什么玩笑!听说长公主喝了点金银花泡的茶就病了好几天,还有那个体力出去玩?
除非——就像她脸上那个疤一样,她是装的。
虞言曦眯了眯眼。
如果她是装的,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但她为什么要装呢?
她知道《青玉案·元夕》的作者是辛弃疾,她是不是与自己一样是穿越的,靠装病明哲保身?
不。
虞言曦不允许另一个穿越女存在。
穿越是她的优势,除了满腹古诗文,她还有什么?她绝对不能让世人发现她说的东西都不是她的!
她的眼里满是狠色。
院外,一众丫鬟聚在一起闲聊。
虞言曦最近名气很旺,以至于也有不少人围在小桃身边——昔日她总是被唾弃的那个,哪有这么风光过。
“小桃,”绿衣丫鬟幽幽叹息,“听说你家小姐性情大变?她现在可是京城的红人了!”
“她可待你真好啊,都跟你以姐妹相称了呢。”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你家小姐难道没有读过《女训》《女戒》,不知礼仪制度吗?”
小姐妹的语气酸溜溜,小桃掩唇叹道,“是啊,真奇怪。她与我姐妹相称,还不许我喊她小姐,说是要跟我平等。”
下面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小姐是不是摔了一跤真把脑子摔坏了?她是个世家小姐,居然与我们这些下人姐妹相称!”
“真是够作践自己的。”
小桃又道:“我也不知那些诗句小姐是怎么写出来的。小姐不爱看书,在家中连书房都没有,更不会练字读书了。”
从前虞言曦就是个草包,大字不识一个,撒泼倒有一套。是那妾故意把她养肥了。
“哎哟哟,你这么说,我也想去摔一跤了……说不定我摔一跤也成文人了呢?”
小桃又道:“她还与我说教呢!什么人人生而平等,皇帝是不该存在的……”她捂住嘴,没再说下去,而是道,“可她一锦衣玉食出身的大小姐,哪体会过我们做奴婢的苦呢?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些话尽数传入了乔夕茵耳内。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她是真的很无聊。
没想到听见了这些令人啼笑胜非的话。
虞言曦真想这么做啊,那她未免太天真了些。
改革改革,总要到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历史大潮流涌来时,才会一鼓作气勇往直前。哪像她说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