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谕,楚王既没,国事无统。世子长成,宜命袭爵,尔其集议以闻。”
礼部之内,张子麟宣读了圣谕,而后说道:“依成例,敕楚世子显榕暂管府事。世子居父丧,例俟终制始请封,就这么办吧。”
这是英宗之后的成例,藩王薨逝,准嗣王需要为先王服满二十七月的丧期才能正式请封袭爵。在这期间,皇帝会授予准嗣王暂摄府事的权力,以便其管理本支宗室。
“大宗伯。”礼部一个郎中开口说道,“说到请封,辽王府请封奏表又到了,依例,辽恭王丧期已满,辽世子袭爵之事……”
位于湖广荆州的辽藩,
这礼部郎中问得忐忑。
这几个月来朝廷固然事多,但藩王袭爵毕竟是大事,一直拖着的话不免会让人产生其他联想。
张子麟已经有答案:“陛下已有旨意,准了。”
对宗室,皇帝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藩王的问题已经脱离了过去的框架,这个名分何必再为难?
说起来,这也让杨廷和等人心里松了不少气:总算没有在这个关口继续对藩王也有所逼迫。
楚王这一薨,皇帝对藩王有了安抚之命。先示之以恩,若在随后清整水利及其他新法之事里,还有藩王固执胡闹,那么板子会毫不犹豫地打下去。
与此同时楚世子先成为准嗣王服丧,这三年里都不会正式成为楚王。既然辽世子能顺利袭封为辽王,那楚世子也不必着急什么。
旨意抵达湖广之时已是五月底。
朱显榕穿上了命服,接旨时可以如此。
接完了旨,他又换上了丧服。脸上悲色不减,心里却很不痛快。
当此特殊之时,皇帝没有让他直接袭封楚王、安抚藩王的恩典吗?那么今年万寿圣节,服丧期间的楚嗣王入不入京?
按照规矩,藩王薨逝后也需要停灵很长时间。其后七七、百日、迁柩、发引、下葬……这么多场合,朱显榕这个准嗣王怎么能不在场?
这一次的旨意,没有提到这个问题。
“辽世子正式袭封辽王了。”面对着张罗操办着父亲丧事的叔叔朱荣澯,朱显榕眼神阴沉,“如今我只是准嗣王,丧期之内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被拿来做文章,偏偏还不能说陛下有意削我楚藩!”
朱荣澯却说道:“勿忧!准辽王袭封,至少说明陛下此时不愿直接借故削藩,以致宗室动荡。辽王袭封,我楚藩要遣人道贺。按例,新王袭封是可以奏请一些恩典的,且鼓动辽王再试探一二,看陛下何意。”
“如何试探?”
“昔年辽简王为避祸,迁藩荆州后专心子嗣,生子二十余。到了弘治年间,辽藩本支分支宗室就已数百。弘治五年,松滋郡王后人不就做出过闯入荆州府擅支岁禄之事吗?后来,更与仪宾一起欺压百姓、强抢富商甚至卫所钱粮,辽惠王举告后,他们甚至起了诛杀辽惠王之心,最后被囚入了凤阳高墙。辽藩宗室之难,这新辽王不想想办法吗?”
说的是弘治五年的旧事了。
宗室生得越来越多,底层宗亲生活越来越困难这件事在辽藩是很突出的。
发生了辽藩底层宗亲准备谋杀辽王的事后,辽王更是惊怒交加。在这些人被抓了起来之后,辽王虽然怕皇帝,但对族亲的愤怒是不加掩饰的。
虽然计划参与行刺的族人都已经被决定了废掉爵位、囚禁到凤阳高墙,但辽王还是决定报复。
那一夜,他暗中派人到了监牢里,对那些胆敢计划行刺他的亲戚大肆动手。一夜之间,八十多人被打死,场面极度血腥。
对这件事,当时派到荆州办理此案的文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宗亲多死一些、内部矛盾多一些,对朝廷来说反而是个好事。
但巧合的是,没过多久,辽王的长子和那个文臣的儿子突然暴毙,而且辽王也得了重病,两年后痛苦而死。
长子无疾而终,自己疽病通死,民间自然传这是恶有恶报——毕竟对自家亲戚那么残暴、赶尽杀绝,是没人品的表现。
现在朱荣澯的意思是:辽藩三十多年前的宗亲问题就这么残酷了,如今只会更严重。
偏偏,朝廷还有清整水利、侵夺藩王利益的举动。后面的宗室政策如何,也不明朗。
朱致格这个新辽王,该不该面对自己宗亲的问题?能不能奏请一些恩典,去解决朝廷也很清楚的辽藩问题?
三十多年前就被“逼迫”得有那么多宗亲准备干掉亲王的辽藩,如果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在如今的情形下敢不敢再次胆大?
如今的辽王朱致格出生在发生了“谋害辽王”事件的次年,如今已经三十二岁。
心心念念已经三年的辽王爵位终于尘埃落地,他成为了真正的亲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很多,但他想着的只有一个。
“如今本王已经三十二了,若还不能有子嗣,将来这辽王会不会被除封还真不好说!”
朱致格说话的对象是他的妻子辽王妃毛氏。
两人成婚多年来,朱致格都还没有子嗣。而他这个王妃毛氏,性格颇为强势。
现在听朱致格带着点试探这样问,毛氏反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