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川叫了两声,却始终不曾得到回答,只瞧见贺顾抓着刷子不住的傻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乐的手下力度都失了轻重,直戳的那马儿不停的打响鼻,王沐川忍无可忍,只好以从未用过的音调,拉大嗓门十分有辱斯文的喊了一声:“贺子环!”
贺顾被他唬了一跳,差点没吓得把手里的马刷扔出去,回过神来便道:“二哥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死人了。”
王沐川道:“叫你半天,没点反应,怎么了,如今都与圣上请过命了,才知道后悔不成?”
贺顾莫名其妙道:“我后悔什么?”
王沐川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知你重情,但长公主殿下毕竟已逝,你与她也阴阳两隔,你还年轻,眼下尚且未及弱冠,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如今只图一时意气,便这样草率决定,就不曾想过以后孤苦一人,你若后悔了,该怎么办?”
贺顾奇怪的睨他一眼,道:“我不续弦归不续弦,不续弦也未必就余生孤苦了啊,我家中弟妹都懂事得很,也还年轻,往后诚弟、容儿成了婚,他们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贺家的爵位也不是无人承继,何至于就像二哥说的那样凄惨了?”
又道:“且二哥如今都已弱冠了,不也还没成婚么,我瞧二哥过得不是挺好,也没见你就孤苦到哪儿去了啊。”
王沐川被他这话杠的一时失语,半晌才蹙眉道:“你与我,这……这岂能相提并论,我说的孤苦,那是等你老了以后,到时候……”
贺顾听得头疼,暗想怎么二哥和征野学的一个模样了,连忙打断他道:“哎行了行了,别念经了二哥,我自己心里清楚,又不是傻,我自己做的决定,也想好了出路,来日也必不后悔的,你就放心吧,二哥的好意我也心领了。”
贺顾表现的油盐不进,王沐川也拿他没办法,只那双死鱼眼一言不发的瞅着他,他瞅了半天,直瞅的贺顾背后发毛,正要问他怎么了,王沐川却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子环……便这样放不下长公主吗?”
贺顾正要回答是啊是啊,我这辈子就是只瞧得上长公主一个女子,也只有她一个妻子,却听王沐川道:“……可你与她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不过相处了短短一段日子,想必也是貌合神离,长公主殿下并不爱慕于你,心中更不曾如子环爱重她那样爱重子环,你这般为了公主沉湎于过去,难道便真的值得吗?”
贺顾微微一怔,奇道:“……你怎知我与长公主殿下没有夫妻之实的?”
贺顾是真的很费解,他仔细想了半天,这小半年他也没怎么和王二哥见过面啊,就算见了面,也都是点个头就走,更不曾一起喝过酒,也不可能是他哪天喝多了,和王二哥酒后吐真言的吧?
贺顾想要追问,王沐川却道:“……总之,子环听我一言,你为了‘她’这般痴情,并不值得。”
王沐川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贺顾目光一瞬不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晓得他究竟想说什么,半晌才不咸不淡、云山雾罩的挤出一句:“……有些事……子环不知道,长公主……也并不像子环想象的那样。”
贺顾听了这句,先是愣了愣,半晌回过神来,心中却忽然咯噔了一声,他把刷子往马儿身上随手一挂,抬步走到王沐川面前去,压低声音道:“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贺顾的错觉,方才王二哥话里意思,总叫他觉得王二哥是知道‘长公主’身份有猫腻的。
王二哥素日里一向寡言,虽然嘴毒,也都是对着熟悉的人才会偶尔挖苦一二,但王二公子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君子,他毕竟是王家这样的累世清流、书香门第出身,平日里言行稳重、并不孟浪,也从来不会谈论一个女子的不是,更何况在所有人眼中,‘长公主’都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帝后的心头肉,是皇室血脉,如今‘她’人都死了,王二哥这样的人,怎会议论一个已逝女子的不是呢?
他定然知道些什么!
可这又怎么会呢,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王沐川又是怎么晓得的?
……难不成,是陛下告诉了恩师王老大人此事,然后二哥才知晓的?
可是他前些日子入宫,还见过王家大哥,路上王沐泽拉着他很是同情的安慰了一番,还叫他节哀不要伤了自己身子,看着也不像知道‘长公主’身份有猫腻的啊……
且陛下怎会轻易将此事告诉别人呢,连他这个被忽悠的团团转,又和长公主成了婚的驸马,时至今日,皇帝都没有告诉他‘长公主’身份的真相,他能知道这事,没做个糊涂蛋,全凭三殿下还算有良心,和他坦白了,陛下又如何会把这事告诉王老大人?
……除非,除非陛下有别的用意。
贺顾想及此处,心跳不由得都微微快了几分,他从前一直以为陛下虽然爱重陈皇后、又疼爱她的孩子,可陛下对太子那般宽容,又培养了这许多年,他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也已是板上钉钉,就是太子裴昭元,可若是陛下真的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恩师王老大人……那就……
贺顾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忽然让他觉得往日里还有些拿不准、摸不清的前路,骤然明亮了起来,回过神来正想继续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