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在装可怜,无动于衷:“哦。”
赵祯眼看一招不成,只得再生一招:“我看朝中总有好事妒能者,追着小夫子口诛笔伐,而御史台监察至广,‘无所不纠’,不问尊卑,凭区区风闻,君王将相皆可弹,行事极受百官尊畏,不正适合整治他们么?”
陆辞被他这番话逗得哭笑不得,不得不出言提醒道:“陛下慎言。若让旁人听去,那我只需凭‘公报私仇’这四字之威,便可让朝中文武人人自危了。”
听陆辞这话,狡猾的赵祯便知小夫子的气已消了大半了,又乖巧地摇头道:“我敢说这种话的原因,不还是深知小夫子为人磊落,绝不屑行阴私卑鄙之举么?”
百官对御史台的官员小心客气,自是怕遭弹劾,哪怕查证后证明是误会一场,整个过程也会惹得一身腥臭。
而作为台官,除不乏仗着监察无错的特权,不负责任地造谣中伤者,也有不愿随意运用权力、去弹劾和得罪他们的审慎者,偏偏磨勘中有对弹劾数的要求,若毫无建树,便会被剥离职务。
如此一来,也存在着台官们明知捕风捉影,也不得不弹的困境了。
况且与前唐不同,御史台中大小官吏在决议上书弹劾前,不必请示身为‘台长’的御使大夫,不受管辖监督,也不必受中书省的约束。
在这样的自由背后,作为随时能被下属官们进行弹劾的御使大夫,难怪只是一个兼官,甚至常常空置、或只剩名头。
陆辞摇了摇头:“官家可是忘了,那日将我留于殿中小睡,半夜方回秘书监时,曾引发了一场小小风波?”
小皇帝当然不敢忘。
“官家误会了,”见他目光游移,一脸不自然,陆辞就知他是误会了,于是解释道:“之所以旧事重提,并非是为清算旧账,而是……”
他无奈道:“那位为捉我把柄、一直未睡,还目击那一幕的不是别人,正是将成为我手下长官的韩中丞。”
韩绛之所以在那次发难后,就一直引而不发,未把那一幕拿出来正式弹劾的原因,按陆辞猜测,许是求证艰难,又涉及官家的缘故。
若真要追究,在无关舞弊,又是天子钦定的情况下,会将这次制举的名次全得推翻重来的可能性,定是微乎其微。
若闹得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步,他即使不怕得罪子弟已中举的那六户人家,也不得不顾虑会否有损首开制举的天家颜面,从而惹来君王嫌恶。
韩绛显然没有刚正不阿到拼着将官家得罪死了,也要‘主持公正’的地步,就只有憋着这口气,任其不了了之了。
但按照小皇帝的安排,他接下来要担任的可是御史台的长官,正正压在御史中丞韩绛的头上。
之前的御史大夫并不管事,因此御史中丞为御史台的实际长官,也是由先帝赵恒亲擢的。
面对这么一位空降的长官,陆辞可不认为,以韩绛对他仇视的程度,还会继续保持沉默了。
的的确确是把这点给忘了干净,被点出之后,赵祯越发觉得对小夫子不住了。
他略想了想,轻咳一声,试探性地提议道:“我观他们近年行事,未免过于随心所欲了些。御史台代君王行监察事,为君王耳目,然君王亦受法制所束,耳目又岂可肆无禁忌?依我看,唐时的惯例不可全取,亦不可不取。御史行小事时应受大夫的监督,署名即可;大事方可于视事之日弹奏,于庭中抗威争礼。如此一来,既可养其敢言,也可令大夫享有其威,免去形同虚设的尴尬。”
至于何为大事,何为小事,这标准是含糊不清还是清晰明确,就又得经过一番庭辨了。
陆辞挑了挑眉,看着满头大汗的小皇帝,提醒道:“这提议一出,官家怕得被台官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不过,除了受到些许约束的台官们,其他深受御史台之苦的朝中文武,定会对此拍案叫好。
“无妨。”赵祯豪爽地摆了摆手:“吃一时之苦,解百年之忧,不亏。”
他被那群台官们日日弹夜夜弹,大事弹小事弹了这么些年,不说习以为常,也不可能还会去急这几天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