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陈清焰把目光下调, 看向她的高跟鞋, 等人进病房,他回了趟公寓。
带出一双平底凉鞋,他非常喜欢看简嘉白生生的一双脚被这种纤巧的鞋带印衬, 像她本人一样,怎样都可爱生动。
走进103, 接到周涤非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和你一起散步。”周涤非坐在酒店大大的飘窗那, 独自看窗外, 世界上的风景并不优美。
“涤非, 我今天接了一个很重要的手术,夜里要值班查房,你的药按时吃了吗?”陈清焰一面说, 一面往里走。
他疲劳时,是一种更慵懒淡漠的样子,但语气温和。
周涤非红唇微张,一笔, 又一笔在窗户上写起“陈清焰”三个字,反反复复的:“我听你的话,吃了, 如果你夜里回来, 记得给我带烟, 我的烟没了。”
这是让他伺候。
陈清焰答应她,但下一秒,周涤非忽然轻声说:
“我想跟你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想孩子像你。”
她迫切想有一个小陈清焰,眉毛像他,嘴巴像他,高高的鼻梁也像他。也许,再多一个孩子,她可以更好地抵抗死亡的诱惑?
孩子?陈清焰觉得非常诧异,这是他相当陌生的话题,而且,在过去这些年里,周涤非流露的态度是,丁克。
女人拥有孩子,是不断失去自我的过程。言辞背后的寓意。
“下一次,我们不要做措施了好吗?”她自顾说,想起什么,嘴角翘了翘,“那我是不是需要戒烟,学长?”
已经来到电梯,这个话题,不能再讨论,陈清焰说:“等我回去再商量这件事。”
挂上电话,他可以确定自己一点也没有跟周涤非生孩子的想法,她是病人,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从妇产科的角度,都不适合做母亲。
病房里,却没有简嘉,只有周琼翘着腿,正漫不经心摆弄压皱的裙子,床上,老人似乎睡着了。
他腿长得过分,周琼一抬眸,觉得看完腿似乎都需要花时间,身材完美,她内心感叹陈医生确实美□□人,但周琼从第一眼见他,就知道这样的男人,离自己的生活太远,至于程程,她是个傻姑娘,根本驾驭不住,但两人最终居然光速结婚了。
世界真荒诞。
“程程呢?”陈清焰想找她,手里拎着个袋子。
这是双人病房,周琼见陈清焰的意思是要在外面说话,跟出来。
“她跟阿姨说出去买点东西,应该快回来了吧。”周琼低头看手机,算了下时间。
两人是好友,是发小,陈清焰想到这点,忽然问她:“程程以前谈过恋爱吗?”
他巧妙等量代换。
周琼一愣,心里琢磨,这陈医生难不成怀疑程程什么?好意思吗?可去您的吧,您在哪儿遇见过我们,自己不清楚?
“没有,程程啊,只有一个从小暗恋的大哥哥,但大哥哥不甩她,压根不认识她。”周琼狡黠笑。
“人死了,不是吗?”陈清焰寒着脸,一点该有的仁心全无,一副医德不够的样子。
周琼一下笑岔气:“啊?”
花枝乱颤地摇摇头,她说:“陈医生,您真逗您太逗啦,是不是程程告诉您……”
笑声收回来,周琼忽然意识到自己有说漏嘴的危险,于是,闭嘴。
陈清焰不想探究她为什么笑成这样,但……程程撒谎。
人还在。
公寓的租房里,母女俩,已经坐半小时了,简嘉把该说的话都说光,简母没打岔过,最后,简嘉红了眼,小声说:
“妈妈,我错了,是我害姥姥出了车祸,对不起,你一定要原谅我,别告诉姥姥。”
简母把她搂进怀里,眼泪流下来。
“可是,妈妈,”简嘉难受地埋在母亲胸口,哭出声,像小孩子一样,太委屈,太伤心,“我爱陈医生,我真的很爱陈医生,我努力了,但没用妈妈……”
她越哭越大声,好像,五脏六腑里有毒液。
简母一下老了许多,她轻啜了下女儿的发丝:
“程程,别害怕,慢慢忘记他,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咱们的路还很长,你那么年轻,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男孩子。”
简嘉攥紧妈妈的手,放到嘴边,哭着依恋地亲了又亲。
做母亲的,心都被活生生砸碎了。
简母抬起她的脸,把她额发撩开,拿毛巾小心替简嘉将脸擦干净,母女俩重回医院,一路上,简嘉紧紧依偎着妈妈。
103灯火通明,不该陈清焰值夜班,事实上,他是副主任医师,并不常值夜班,但他平时有主动值班的习惯。他不是工作狂,而是享受那份精细和准确。
再来病房,他和母女两人恰巧打个照面,睫毛一垂,简嘉换了鞋子,已经不需要他给带的那一双,这场景,让陈清焰不舒服。
这让他有种迟到感,平时,陈清焰自己从不迟到,也厌恶别人不守时。
“陈医生,有时间吗?想跟你说件事。”简母温声问他,简嘉听了,忽然攥了攥妈妈的手。
“程程,你先进去陪姥姥。”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