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林海在城隍庙的松鹤堂里进行面试,对石壁和郑廷球挑选的新人进行二筛。
由于林海开出了五两银子的高薪,且不要求有出海经验,报名的人十分踊跃,石壁和郑廷球一共通过了两百多人,而林海只要三五十人就够了。
毕竟硬帆船需要的人手很少,这就是其作为商船最大的优势。像李国助那样一条船几百号人是极为罕见的,这主要是因为他跑的西洋航线很漫长,从倭国带出来的银子也很多,必须多带人手防止被抢。
沈廷扬就跟他不同,主要跑北洋航线,船上以布帛和粮食为主,如果没有丝绸往往就千把银子的货物。所以他一般都会把丝绸单独装船,其他船上一般就几十人,从而缩减工钱开支,这就是他的商船屡次被劫的原因。
林海坐在松鹤堂里,三言两语就打发走几个油滑之辈,他学过微表情心理学,而且受过专业的话术训练,来的是什么货色几句话就能见真章。
门口又走进来两人,林海抬眼一扫,问都不问就直接道:“出去,下一个。”
九指没想到刚进门就被淘汰了,不服气地大声嚷嚷:“小人有力气,也能吃苦,掌柜的为啥不要?”
石壁也在一旁道:“这人身子骨不错,用道上的话说叫猿臂蜂腰螳螂腿,要是有胆气的话,将来船上用得着。”
林海还是摇头,九指看没戏了,干脆道:“老子杀过人,够胆不?”
林海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杀人应该是真事,毕竟那怒贯的瞳仁里都快喷出火来了。他又道:“除了杀人,你还会做什么,有什么拿手的绝活没有?”
石壁连连点头:“这倒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林海一阵无语,对石壁道:“这小子你们是怎么看中的?”
林海对石壁道:“这人留下罢,和那个悍匪阮进一起都交给冯一刀管带。”
九指想了一下道:“我会骑快马。”
小周跟着九指出来后,略带失望道:“九指哥,原来你真的不是将军?”
九指的眼中闪过一丝刺痛,脑中又浮现那对奸夫淫妇的身影,咬牙切齿道:“我那是替天行道,看不惯那狗官作威作福。”
小周又道:“你没打过仗,小指头怎么没的?”
林海又道:“为何要杀官?”
林海恍然大悟,点头表示同意收下小周。
林海道:“你记着,后面凡是乞丐都不要,另外还有脸色蜡黄的,这些人身上很可能有病,万一给船上带来瘟疫就麻烦了。”
“算你小子运气好,想不到爬树也算个本事。否则离了老子,你个小崽子还不得被人欺负死?能活过这个冬天就算你狗攮的运气好。”九指嘴里骂骂咧咧,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笑意。
那以后,他真的没有赌过,家里的日子也勉强过得下去。只可惜好景不长,又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完成公务提前回到了家里,结果就撞破了那对狗男女的奸情。
小周闻言涨红了脸,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
“九指哥,谢谢你方才帮我。”小周追上九指道。
“你他妈活腻歪了。”石壁看九指还敢自称老子,当即就想冲过去剁了他,却被林海一把拉住。
九指哼了一声没有作答,他本该是世袭的正四品卫指挥佥事,十几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他当然不想说起自己是如何败光家业,又如何债台高筑,导致无钱进京袭职,最终不得已隐姓埋名逃往异乡,成为一名低贱的驿卒。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黄昏,他又一次两手空空从赌坊归来,看到正在厨房忙活的新婚妻子,他突然拿起菜刀剁下了右手的小指,对天发誓自己再也不赌了。
九指睨了他一眼道:“谁说的?老子生下来就是将军,只是没打过仗。”
九指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周,犹豫一下道:“是的。”
九指和小周走后,石壁好奇道:“你方才为什么问都不问就不要这两人?”
石壁笑道:“他这身板和瘦猴差不多,练一练可以爬桅杆,当个班手不错。”
林海道:“小兄弟,你有什么拿手的本事?”
小周支支吾吾道:“我会爬树……掏鸟蛋。”
九指大喜过望,又道:“我这个小兄弟也请掌柜的收下罢。”
石壁闻言大怒,刷地一下抽出刀来:“你跟谁充老子?你爷爷船上谁没杀过人?”
“伱杀过官,是个什么官?”林海倒是有点欣赏此人的胆气,石壁拔了刀还敢硬刚。
林海沉吟道:“莫非你是驿卒,杀了驿丞后亡命到崇明沙?”
五天后,林海在博望号的露天甲板上召开全员大会,宣布了给老员工的顶身股激励政策。针对在崇明加入的新人,他也设计了一套政策,愿意放弃五两工钱的,可以给予万分之一的顶身股。
石壁闻言哈哈大笑:“这厮还想到船上跑马。”
林海又道:“此事马虎不得,最后还要一个个脱光了检查身体,身上长疮流脓的都不要。尤其是方才那两个,头发胡子都分不清,都给他们剃光了,仔细检查。”
九指嘿然道:“老子自己给剁了。”
九指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