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你看咱们要不要上补习班?”
“不用。补习班太贵,还不一定有效果。”
“你不懂,将来工作呐,都看学历。就算是一本,这不同大学之间差别老大了。妈听同事说,她儿子211大学毕业的,今年三十五啦,顶头上司才二十八,人家北大研究生,学历背景硬!”
“我知道。妈,我们班同学很热心的,平常遇到不懂的问题,都不用跑去麻烦老师,他就能给我讲明白。”
“能一样吗,哪有老师们经验丰富?”
“可以的,我把错题发学习小组群里,他会给我写详细的解题步骤。补习班不适合我,一对一拔高班又太贵,不划算。我们家的钱必须留着以防万一。”
“傻丫头,别疼钱。万一你同学讲错了,你照着错误的思路走下去,不更坏事?”
“妈,他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状元苗子。前不久数学奥赛冬令营结束,他名次很好,已经成功入选国家集训队,并且拿到了清华大学的保送资格。”
“这、这么厉害?男的女的?为什么人家愿意牺牲自己的学习和休息时间,给你讲题?他对所有同学都这样好还是——”
陆嘉葭皱眉,没耐心再谈下去,冲动之下问了一直堵在胸口的话:“妈,你是打算再婚吗?”
话题陡转,禾葭没反应过来:“啥?”
“我听说,大姨想给你介绍对象。”
“她就念叨念叨,没这回事。”
“妈,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好端端的,说这干啥。”禾葭表情不悦,“大人的事,你别操心,你的任务就是学习!”
“……这件事已经影响我学习了。”
“你、你这孩子,甭听村里那群人烂嚼舌根,妈没想再婚,在我这,天大的事情都没你高考重要。知道吗?”
陆嘉葭眼神涣散不自知,用尽全身力气来伪装淡然:“妈,不必什么都等到高考后。”
她抬眼,看着禾葭惊讶的神情,轻声道:“我希望你幸福。妈妈,我一直都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苦,养家艰难,柴米油盐处处费钱,我和弟弟还要上学,家里什么事你都得自己扛。我真的很心疼你。”
“傻孩子,你、你好端端的说这干啥……”禾葭有些无措,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
她望着女儿认真的神情,倏然想起嘉葭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小的人儿看电视公益广告,里头有个男孩给他妈妈端洗脚水,说妈妈辛苦了。
然后好长一段时间,小嘉葭都学着广告里的样子,每天晚上非要给她和丈夫洗脚,盆子里的水在搬来的路上洒了大半,事后她爸还得乐呵呵拖地……
陆以诚,咱女儿真的长大了。
陆嘉葭想起舅舅他们的叮嘱,强忍泪水,故作轻松:“妈,遇见合适的人,不用顾虑太多。我只有一个要求,他必须对你和嘉禾好。如果可以,尽量别选择有亲生孩子的叔叔,我怕他厚此薄彼,怕嘉禾受委屈,怕你里外不讨好。”
她转身离开客厅,余下一片寂静。
禾葭愣怔半晌,眼眶泛红,叹了口气。一定是哥嫂他们跟嘉葭说了什么,唉。
其实,她从没想过这两年再婚。她只在最疲惫难受的时候埋怨丈夫怎么走得这么早,埋怨命运不公。
别人家男人能干的农活重活,她咬牙也能撑。看着存款一点点减少,心里焦急,可嘉禾年纪小,离不开人,不然说不定她能去工资高的城市闯闯。村里每年的免费体检,她从来不参与,生怕检查出什么大病……
那些又苦又累、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禾葭听到阿姐他们的劝诫,听到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不能说没有一点触动、犹豫,只是她总想着,再难也要扛到嘉葭高考之后。
岁月如梭,在陈年伤口上穿针走线,一不小心缝合失败,就会溃烂流脓。
陆嘉葭回到自己的房间,拉紧窗帘,关灯。
她站在一室昏暗里,除了黑看不见其他色彩,眼泪终于无所顾忌地流下,任由负面情绪膨胀、宣泄。
后窗传来别家院子里小孩调皮的闹腾声。陆嘉葭身子发抖,拳头紧攥,纤白的手背爆出几条青筋。
所有道理,我都懂,但就是没办法控制那个并不体贴、孝顺的念头——能不能别再婚,这个家就我们仨好不好。
今天被舅舅大姨他们轮番劝说,也许是因为长辈们从妈妈对再婚的态度中察觉到她的疑虑、顾忌,所以才会找自己做心理工作吧。
陆嘉葭看到好几次,妈妈躲在卧室温柔地擦拭唯一的全家福,眼角带泪,神色眷恋。
人真的可以一边怀念过去的幸福,一边奔向下个旅程吗?
陆嘉葭有点羡慕年幼的弟弟,他对父母恩爱、阖家欢乐的时光没印象。而命运残忍地让她亲眼目睹曾经美好的一幕幕逐渐褪色。
这过程看似缓慢,却又无限迅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