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邵代柔被一串轻巧的敲门声叫醒,先是怀疑今儿钱嫂子是不是没用饭,那副恨不得把门板拍下来的劲头去哪里了?
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个头上还顶着两结总角的小丫头,一副怯生生的小模样,朝她行礼,“奴名小花,往后跟在大奶奶左右,伺候大奶奶起居。”
邵代柔往外头伸了伸脖子,迎面吃了一嘴风,忙把脑袋缩回来,“钱嫂子呢?”
刚开始她还在腹诽,一准是钱嫂子嫌在她跟前没油水捞,托了人换到有利可图的职上当差,推个小丫头过来顶缸,结果听完小花的话大吃一惊,“发卖了?!”
邵代柔把小花领进屋里,面上还震撼不已,“为什么发卖?”
小丫鬟呢,原先倒是在熊氏院子里伺候的,可惜年纪不大,个头矮了,擦个架子都要费劲踮脚。
熊氏嫌她手脚不够利索,轮不着进屋子。这回把小花指派给邵代柔,一来么,到底是卫将军过问的事,遣她自己房里的人去伺候,算是诚心;再来小花是自己院里的出去的,好歹也算自己人,今后想得些什么消息,来得也便宜些。
邵代柔倒不关心这些,她只巴巴追问钱嫂子的事。
小花昨儿白天当值,夜里歇得早,小孩子又睡得实,答起来也就比一问三不知稍好一些,“好像是钱嫂子吃酒耽误了事,昨天夜里七老爷和七太太带了好多人去抓,闹出了好大的阵仗!才刚我来的路上还撞上管事的带牙行婆子进来呢,估摸着天亮就要领人走了。”
这头说着话,邵代柔顺着往窗外一瞥,赶紧动起来,“咱们动作得快些,别等天都亮了,我还没往灵前去。”
冬天亮得迟,外头一片黑灯瞎火的,这个时辰,其他院子里早就有人来来往往了,就只有邵代柔这处安静,原本就位置僻静,黄皮惨死之后,就更没人往这头来了。
“要不……”想起来时吓得小腿打筛的经历,小花掐着胳膊瑟瑟发抖,“要不……奶奶还是换间屋子住吧,这间外头死过人,瘆人得很!”
邵代柔埋头穿衣,满不在乎,“哪儿没死过人呢,大爷不是也在外头灵堂里躺着?你跟着我,总是要往灵前去的。”
小花一噎,怕当然也是怕的,但说什么也不能直说,手上给邵代柔递着篦子,舌头还在打颤,硬着头皮说:“那……那大爷到底是不一样的。”
邵代柔扭身接篦,一看到小花就令邵代柔想起妹妹宝珠,尽管小花比宝珠要小上几岁,相貌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到底都是女孩儿嘛,女人待女孩儿,总是要心软些个。
邵代柔想了想,半是劝诫半是警告对小花道:“你可想好了,大爷撒了手,我屋里是没什么奔头了。你年纪还小,往后要想谋个好前程,还是早点另找出路才好。你要是另有去处,我不拘着你。”
没想到小花心眼实,老老实实摇头答道:“七老爷千叮万嘱,将大奶奶伺候好了,往后肯定少不了好处。”
李老七能有这好心?
打死邵代柔都不信。
不过暂且先这样吧,李家是李老七夫妻做主,他们要塞谁过来,难道邵代柔还能有话语权不成?
只是怪在钱嫂子到底为什么被发卖……
邵代柔是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当她在灵前见到卫勋时,没忍住第一时间分享了这个消息——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知不觉将卫勋视作了可以毫无保留分享消息的人。
想想也是,除了他,人山人海,却举目无亲,她还能够和谁说道呢?
“兴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看来老天爷偶尔还是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底下的。不是我说,那老婆子可是真可恶!”
邵代柔手里叠着黄纸,压低嗓子对卫勋迭迭抱怨。
卫勋也是昨日才知道钱嫂子竟然对邵代柔慢待至此,他问道:“主归主仆归仆,大嫂为何不早些惩处?我观大嫂,应当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脾性。”
邵代柔眼珠子提溜提溜转了一圈,这话是在嘲讽她吗?换作是个官家小姐,遇上这样的描述,怕是羞愧得要跳河了。
她调转头看他,落进他眼底的赞许里,发觉他似乎居然真的是在夸她。
她眨巴眨巴眼睛,瞧着他真奇怪呀,自古女人逆来顺受百依百顺才是常态,在他眼里,怎么好像不一样的?
只是想也想不明白的,邵代柔只好继续说回钱嫂子,说回她跟钱嫂子之间的经年恩怨。
只说李家打着“侍奉尊长”的名,想借邵代柔拿捏李沧,几年间从未停止过派人去邵家要人的举动,开头还虚情假意好好说话,后来见邵家人态度坚决,便几乎每回都派了家仆打砸骂街,一旦邵家把金县令推出来,李家就会说是家仆歪曲了主子的意思,不干李家的事,坏极了。
而这帮上门撒泼的家仆中最积极的,莫过于一帮仗着年纪老脸皮贼厚的,其中又以钱嫂子为代表。
后来邵代柔想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