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汤。
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他,甘黎忽然开口道:“其实王爷心中也是知晓的吧,你我之间不会长久。”
陆岁淮蹙了蹙眉,问她:“此话何意?”
她其实已经不太在意这个了,只是一面侧身去抚平皱起的锦被,一面随口回道:“王爷不是在事后派人为我送来了避子汤么?”
陆岁淮一时有些语塞,只说了一个“我”字便没再往下说下去。
在决定给她那碗避子汤时,他其实并非是想着能随时抽身,也并非是不想要一个有她与他血脉的孩子。
他只是害怕。
他的生母因生他难产血崩而亡,养母姜宜亦是因着难产落下了难以医治的病根,终日缠绵于病榻之上。
他害怕,甘黎也会如此。
比起能有一个和她的孩子,他更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陆岁淮有心同她解释几句,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他该解释什么呢?
说自己是因为担忧她生子难产,才为她送去避子汤的吗?
一边是觉得这样的话语太过难以启齿,一边又想着反正她也厌恶自己,不会愿意生下自己的孩子,那么无论自己做不做这个解释,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必要。
甘黎背对着陆岁淮,自是看不到他面上的纠结。
她抚平了榻上的锦被与褥单后,也未转过身,只是淡淡地同身后那人道:“王爷,我有些困乏了。”
陆岁淮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虽心知她这话是想让自己离开,但也未再因此心生不快,只点了点头,应道:“那你早些歇息罢。”
走至门前时,他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了一顿。
他侧过头,望向了那个只给自己余下了一个背影的女子,沉声道:“甘黎,不论你心中作何想,我都绝不会让你离开,不该有的念头,便不要再有了。”
听见门被人轻轻带上的声音时,甘黎方缓缓转过了身子。
不该有的念头......
什么是不该有的念头?
看着那扇已然被合上的木门,她慢慢地想着。
他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陆岁淮了,可她,又何尝还是过去的那个甘黎呢?
他们两个人,在这段本不该有的感情里,都早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
又是一年三伏天,天气也愈发变得炎热了起来。
在那一日陆岁淮来过后,棠月阁的禁令仍旧未解去。
杏儿本还以为王爷来看甘姑娘会是一个转机,可不曾想一切还是如常,仿若这件事压根就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甘黎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了。
这些日子,她已然想通了。
陆岁淮既不会放她离开,那么即使棠月阁的禁足解了,她也依旧出不了这王府的大门。
而就算是侥幸逃出了王府,她也未必能出得了京城。
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主意,只是如今棠月阁上下皆不得出,更是无人能够有机会为她从里面传递消息出去。
正思忖着上哪儿去找一个能帮自己传递消息的人时,甘黎见到了一位故人。
其实说是故人也谈不上,毕竟一年前才识得,如今也不过只半年不见。
不过只大半年不见,小姑娘却比她记忆中的样子长高了将近一个头,明明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看起来却莫名让她觉得与从前判若两人。
她见到来人时颇为惊诧,心绪却又因物是人非而略微有些复杂。
甘黎抿唇望着眼前穿着浅绯色襦裙的小姑娘,她倒是先开了口,同过去一般清脆地唤了她一声:“甘黎姐姐。”
听见她唤自己的声音时,甘黎许久不曾有过波动的心忽然有些发热。
在这短短的半年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就连过去曾爱重于她的陆岁淮都已经不再信她,可在陆沅心中,却依旧把她当成是她的“甘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