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连着两天紧赶慢赶,终于将扬州接下来的事宜安排妥当,马不停蹄地陪着宋幼安回程。
路途舟车劳顿,宋幼安格外疲惫困乏,于是全程窝在马车的软塌里,恹恹着也不爱说话,浑噩了十日时光,马车才踏入了盛京城。
然后一路向北,直入皇城,到了御极宫门口。
宋幼安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被抱着走了一会,然后被放到了温软的床榻上,还依稀听到了自家阿爹的声音。说话声很轻,所以她只是皱了下眉头,便揽着被子沉沉睡去。
天光很快暗了下来。
她之前在获救后,马车上时,从未做过梦。如今躺在承光殿自己熟悉的床榻上,反倒是陷入了梦中。
梦里她回到了春玉阁,臃肿男人色眯眯地追着她,几欲垂涎。她吓得拼命的跑,然后极度疲惫之下拿腕上的金钏刺入了他脖颈,迸出的血溅了她一脸,弄脏了她的裙子。他挣扎倒在地上,慢慢没了气息,那双狰狞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十分鲜明又渗人。
她猝然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外面守着的人听见了声音,急忙推开门跑到床榻边,“殿下!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是池放。
刚才只是梦。
她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可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双狰狞的眼睛,曾那样盯着她,令她在春玉阁的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好,每每惊吓而醒。
眼泪不知何时盈满眼眶,她望向池放:“阿爹呢?”
池放见她落泪,面色很差,赶紧回道:“奴才让人去回禀了,陛下稍后就到。”
懿德帝一直就在承光殿侧殿,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守着她。池放派人前去回禀后,也不过是须臾片刻,他就疾步走了进来,直到床边落座,伴随着一句轻唤:“窈窈,阿爹在这。”
见女儿面上的泪光,他抬手将人揽入怀里,轻声安抚:“没事了,阿爹在这,没人再能伤你。”
“阿爹。”宋幼安懦懦哭出声来,“阿爹我怕,他一直在看着我,我拿毯子盖住,可他还是在看着我!”
“他脖子上全是血,我脸上、衣服上也全是他的血,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睡着的时候也一直盯着我……”
懿德帝听她哭诉着,慢慢眯起了眼睛。
她被掳走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至今未有人知。
早些时候他问了宋逸,后者道她当时受伤虚弱,实在不舍得询问,唯恐又受刺激惊吓,只有先缓一缓。
如今这般情况,他倒是隐约猜到了一部分。
他的纯安当是杀了人了。
再联想到宋逸回禀的她由何处寻到,他眼中陡然厉色沉沉。
至膳时,懿德帝伴着仍旧不安的女儿用足了晚膳,又陪她待了一会儿,直至人困乏睡过去,才拧着眉回到了崇仁殿。
殿内早便在此候着的风影卫指挥使重翊低垂着首,将早已备好的折子上呈。
他迅速扫过其中的内容,旋即扔在书案上。
“这些事你报给太子,纯安那边的主卫统领三日内补上,你务必多盯着。”
重翊拱手:“这次的主卫统领,属下欲令未影迁上,再由属下二徒弟未鸣补他之位。至于殿下的随身丫鬟……”
“便挑饮字辈那两个。”他目光落到重翊身上,“这次未凛之事,你自去领罚。他的嘴,亦由你亲自去撬。”
“是!”
“退下吧。”
等人退出去,他招来了池放,“去请端月入宫,伴窈窈住几天。”
宋幼安这样的状态,找个她素日亲近的同龄人长日陪着,总归是要好一些。
池放即刻意会,又建议道:“殿下同御史中丞及工部侍郎的千金引为至交,不妨将她们也召入宫?”
懿德帝当即允了。
其后几日,奉命入宫的宋书月、尚栩栩及何鸢一齐住进了承光殿。
寥汀鹤渚不在了,宋幼安少了熟悉了解自己的人伺候,夜里又总是受凶梦恶惊,正是郁郁烦闷时。她们的到来叫她惊喜不已,暗了几日的心情都明媚了许多。
白日里,她与宋书月领着两位不常往宫里来的好友将皇宫内大大小小的景色逛了个五六分,晚上就去浮云阁,摆上一席小宴,再上一盏春日里酿的桃花酒,远眺灯火阑珊的盛京,饮酒作诗,甚是快哉。
期间,扬州刺史与司南巡抚所合谋的叛逆之事由大理寺丞叶元让在朝堂上正式揭露,再由太子辅之早已审问出来的口供和证据,堂下当即一片哗然。而懿德帝则立即下旨,将二人下押至大理寺狱,择日判刑。
此案一出,一下子空出了司南巡抚和扬州刺史两个重要位置。
人不在位,则万事难为。
于是懿德帝接着下旨,命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