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如此介怀。”娄穆清过于冷漠的神情在淳于绥抬头的那一瞬间便尽数收起了,“臣也不是别无所求。”
“要得到什么就得别的东西来换,这个道理臣还是懂的。”
“你这样说本宫反倒还能宽慰些。”淳于绥目光幽深,似是浓到化不开的墨,暗沉一片。
娄穆清笑笑,无意与淳于绥纠缠这个话题。她本就是心甘情愿的,一点半分都不委屈,这不情愿的模样不过是为了瞒天过海做的样子,旁人那幅疼惜她要嫁给豺狼虎豹的模样看多了便让她不痛快了。
淳于承是多好的人啊,这些不喜欢他的人当真是有眼无珠。
她们共坐一桌,吃食便都是一起,娄穆清用公筷往淳于绥碗里夹了些菜,“您身子不好,常常喝药多少也伤着胃,这几道菜都有开胃健脾的作用,您得多吃一些。”
“既下了圣旨,你便不必对本宫说敬语了。”淳于绥整个人都透着病态的白,象牙的筷子在她手上也稍逊一筹,“说起来,我还得称你一声‘嫂嫂’。”
这下,她索性把自称也给去了。
“都依殿下的。”娄穆清招了身后的宫人把已经有些冷掉的姜茶拿去加热,又将淳于绥还剩小半碗的姜茶倒掉,一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这茶已经冷掉了,殿下便先别喝了。”
淳于绥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神色温柔的瞧着娄穆清。
“怎么了?”娄穆清问。
“抛开其他的不说,能有你这的皇嫂我很高兴。”淳于绥道。
“能与殿下成为一家人,穆清也很高兴。”
“说了不用敬语了。”淳于绥提醒她,凤眸中藏着狡黠的光。
娄穆清看了她半晌,最终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绥。”
她这两个字吐得又缓又轻,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淳于绥满意了,终于吃掉了那一直用筷子夹着的菜。
不知为何,娄穆清竟然从方才淳于绥的模样中瞧见了淳于承的影子,那个一直嚷着自己更换称呼的瑞王殿下。
想到淳于承彼时的模样,娄穆清一个没忍住抵唇低笑,眉眼弯弯,终于有了些小女儿的情态。
她没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淳于绥正撑着头看着她,眼神柔和极了。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一声高呼,厅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上菜的宫人霎时退跪到两旁,乐师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娄穆清等人皆起身迎接,跪安行礼。
帝后携手而来,他们的身后跟着盛装的靳易。
娄穆清听淳于承说过,虽十五的晚宴都留了镜音司的位置,但因日子较为特殊,作为大巫祝的宗秉文几乎都要上观星台辨天象,很少能够亲自前来,从头陪到尾。因此,镜音司往往都是由靳易或者靳仙暂且先来坐着,宗秉文要么在宴席一半之后姗姗来迟,要么便索性不来了。
这等做法不合礼数,更不合规矩,朝中很多官员意见都不小,上书数次请求废掉镜音司这个特例,但淳于胄不在意,言官们就是嘴再多、再能说,也无济于事。
“都平身吧。”淳于胄生了好几日的病,到底还有些憔悴,那身合体的龙袍都有些微地松了。
按理说,淳于胄身子健硕,往常还能挽弓驯马,不应该因着一个风寒就病成这样,不停地反复发作。
娄穆清这想法,朝中很多大臣包括瑞王与太子也都有过。可庆兴殿戒备森严,层层关卡,还有瑞王和太子两尊大佛镇守,又有谁能做什么手脚呢?再者太医院天天候着也只诊出个风寒,这张尔溪也未发现有何不妥。
“既然是家宴,就不必拘着了。”淳于胄面露和善,“等正月过完,便是承儿与娄家姑娘的大喜事,你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可要好好恭喜一下你们的皇长兄。”
“是。”众人答道。
“多谢父皇,”淳于承起身,娄穆清便也跟着起来行礼。
“皇嫂可真好看!”
“收收你的眼神,小心皇长兄收拾你!”
“哈哈哈,我看幺弟就是欠收拾哈哈哈!”
“太过分了!都说长兄疼幺弟,看我怎么告你们的状!”
几个胆子大又调皮的皇子互相打趣着,惹得淳于胄都有些无奈。这门亲事他本就是被淳于承逼的,但这会儿看着膝下子女欢乐的模样,一直处在气头上的皇帝却有些高兴和释怀了。
即使再否认,淳于胄也清楚自己欠了德妃一条命,如此便当还给淳于承了。
乐师再度奏起欢快喜庆的曲子,衣着亮丽的舞姬寻声而来,一盘又一盘佳肴接连上桌,觥筹交错间,倒真有了几分过节的味道。
娄穆清从舞姬们的间隙中悄悄去瞧对面的淳于承,正巧他也瞧了过来,两两相望间,仿佛回到了冬猎晚宴之时。
娄穆清刚瞧见淳于承对着她举了下杯子,便被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