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娄穆清的房门便被敲响了,她扯了被子蒙住头,翻过身子就想继续睡。奈何敲门的人锲而不舍,清脆的敲门声绵延不绝,一下一下地透过被子砸进了娄穆清的耳朵里。
半晌,蒙在被子里的人颇为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挣扎着将被子掀开了。
娄穆清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半眯着的眼是迷蒙的,思绪仿若一团浆糊,一直到她披了外衫推开门的那瞬,整个人都还迷糊不已。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凛冽的冷风鱼贯而入,将娄穆清刺的打了个激灵,三魂六魄瞬间归位。
“娄掌事,早好。”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盘起的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但她站的笔直,一双本该浑浊的眼精神十足。
娄穆清被风一吹便立即清醒了,她见这老嬷嬷的穿着打扮与先前皇上派到自己家的别无二致,便顺势推测道,“您是掌礼嬷嬷吧?”
“老奴正是。”老嬷嬷颔首,她笑得很是慈祥,“昨儿太子命人来通知老奴,说是东宫新来的掌事进宫了,让老奴过来瞧瞧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太子好意,请嬷嬷快些进来。”
娄穆清侧开身子让掌礼嬷嬷进屋,她从后带上了房门。宫内要比她在家时起床的早,但此刻也还比规定的时辰早了半个。屋里炭火烧得旺,门一关了就尤其的暖和,娄穆清本就没睡醒,这会儿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掌礼嬷嬷在桌旁坐下了,见娄穆清突然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还没睡醒吧?”
“是有一点,昨晚有些择床,睡得晚了些。”
桌上有个陶瓷的茶壶和铜质的水壶,娄穆清将陶瓷壶里的水倒了些在铜壶里,又取了个铁架子架在炭盆上,把铜壶放上去热着了。
“今日又被老奴叫醒的早了些?”掌礼嬷嬷笑着补充。
“嬷嬷言重了。”娄穆清挨着她坐下,“只是我才醒来,未做梳洗,这幅模样确实不太好见人。”
娄穆清用手挡了下眼睛,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
“老奴还就怕你梳洗了。”
“诶?”娄穆清抬起头,看着掌礼嬷嬷打量自己的目光突然就想到了她这么说的原因,“您是怕我梳了头吧?”
掌礼嬷嬷点了点头,“太子派人来的时候,老奴一时还有些纳闷,想着先前翠玉不是到了娄府吗?怎地还需要老奴呀!”
“转念一想,翠玉是宫礼嬷嬷,教习的多是宫规礼法,在穿着打扮上说得不多,所以老奴才一早就赶了过来。”
铜壶热的很快,一会儿便有蒸腾的白雾从壶嘴里冒了出来,水也在壶里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翠玉嬷嬷确实未曾教导梳妆,您来得真是恰到好处。”娄穆清真诚地说:“我昨晚睡觉前都还在想今早的盘发怎么办呢~”
她到底是官家小姐,从小被伺候长大的,很少自己动手梳发,会的梳法也就是最简单的两三种,宫里的盘发就更别说了。
她初来乍到,求教于专门的嬷嬷比找别的宫女强太多了。
这太子倒还算贴心。
“还没请教嬷嬷怎么称呼?”
“老奴与翠玉是同一批进宫的,唤做翠云。”
逢场恭维的人她见多了,可是没有哪一个像娄穆清这般坦荡大方,那双墨黑的眼不掺任何杂质,亮晶晶的招人喜欢。
“那便有劳翠云嬷嬷教教我了~”
铜壶的水声响得小了,娄穆清将一快干净的抹布折成方形,包着壶柄将其提了起来。桌上放着的茶杯都是清洗干净了的,她拿出两个放好,先将烧好的热水倒了一大半进去,又将陶瓷壶中的凉水倒了些进去中和。
“您先喝点水,我去洗漱了就过来。”娄穆清将其中一杯水放到了翠云面前。
翠云笑着将茶杯端了起来,“好。”
她在宫中待的日子长久,往常也教习过很多入宫选妃和到御前伺候的人,可没有哪一个让她觉得这般如沐春风。
官家的小姐总带着些傲气,多多少少都会摆一些架子,可这一位被吵醒后不急不躁,短暂的谈话中也未见丝毫娇纵脾气,翠云欣赏之外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这娄太师教姑娘未免教得太好。
她一手端着杯子,食指轻轻在杯壁上敲打,若有所思的看着烧得通红的炭火。
娄穆清洗漱回来以后,翠云便立即迎了上来。她把娄穆清手里的铜盆接来放着,拉着人左看右看,又好生仔细打量了一番。
娄穆清的宫装已经换好了,过腰的长发为了洗漱方便用簪子随意绾了起来,随着翠云的动作有几缕悄悄滑落了下来。
“衣裳倒没有什么问题。”翠云拉着娄穆清到梳妆台前,轻按着她的双肩使人坐下了,“学一学盘发便可以了。”
翠云将娄穆清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黑亮的长发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