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县城下,
义从胡围城的行营之中。
最尊贵,位置位于最中央的行军营帐之中,监军使者郭胜,监军副使冯芳,以及护羌校尉冷征,三个人相对而跪坐,而摆在三人中间的案几之上的,不是瓜果酒水,而是一柄明晃晃锋利无比的匕首。
好一会儿,护羌校尉冷征率先开口道:“两位,这些义从胡想干什么已经很明了了,眼下咱们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除了死,着实是已经找不到其他能保住清白的方法了。”
说着,不无幽怨地瞅了郭胜和冯芳一眼。
“这……”
郭胜和冯芳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浓烈的不甘之色。
为什么啊,明明只是想调一部分义从胡杀死那个叫秦宜禄的反贼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琢磨了,早死早利落,死了,这事儿就跟咱们无关了,不死,这屎盆子扣脑袋上是不可能甩得掉的,咱们是就是叛军的首脑。”
郭胜闻言神色复杂而又庄重地接过了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苦笑了一声道:“如此简单的道理还用你说么?谁又能想得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咱爷们是监军使者,代表的是今上,这屎盆子扣在咱爷们的脑袋上,就是扣在了今上的头上,再说这事儿确实也是怪我,为我一人糊涂,却害了汉阳郡这么多百姓的命啊,我又如何还有脸面苟活在世上呢?”
说着,郭胜闭上眼睛,一咬牙,一使劲。
脖子上就被匕首划出来一个小口。
血都没流多少。
郭胜再一使劲
匕首却纹丝不动。
然后当啷一声匕首就掉到了地上,他人也跪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使君是下不去手?你若是下不去手,我也可以帮你。”
说着,冷征将掉地上的刀就捡了起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啊!冷校尉,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啊,这些羌人劫掠汉阳郡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就是想调他们帮我杀一个反贼而已啊!”
“那反贼手中也有数千兵马还都是来自并州的精锐骑兵,一路上那些个豪强,各地的太守,县令,县长,非但不去抓他反而还上赶着帮他,收留他,就那汉阳的盖勋,一出手就是一千万钱,一千万钱啊!咱爷们一二年也未必能赚得到这么多的钱啊!”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凉州上上下下,都是不忠之人,面对这样的凶恶之徒,我不去金城调兵,如何拿得下他?北宫伯玉,李文侯,这些羌人自己要劫掠汉地,这怎么就成了我的罪过了呢?又怎么就逼得咱爷们要以死谢罪呢?”
冷征撇了一下嘴,不屑地道:“就是你不敢死了呗,也是,你连那啥都没有,没骨气,没种,倒是也正常。”
又转而看向冯芳道:“你呢?你死不死?”
冯芳扭头看了一眼郭胜,道:“他要是死,我肯定,也必须跟着一块死,可他若是不死,我又凭什么去死呢?我只是个副手。”
“哦,曹节没有卵蛋,他女婿也没有么?也不知你是怎么满足他女儿的,用嘴么?”
冯芳闻言羞恼不已,脸色被羞得通红,却也知这冷征死意已决,他不能,也没办法和一个死人一般见识。
低头道:“所以,你要在自裁之前杀了我们两个?”
“我不杀你们,我杀你们干什么?你们不死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咱仨一起死,我是死有余辜的阉党,天下的权柄到底在谁的手里不好说,但天下的舆论肯定是控制在党人的手里的。”
“要是我自己死,你俩活着回京,那说不定我就不是阉党,而是仗义死节的名士了,怎么着,也能稍微留下一点好名声吧?我缺心眼了动手杀你们?”
“但是啊,既然反正我都要死了,有些话,我还是不吐不快的。”
说着,却是一迅雷不及之势,突然发难,猛得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冯芳的脸上,还没等郭胜反应过来,啪得一声,又打在了郭胜的脸上。
“你……你你你,你竟敢……”
“两位,我这个出身于关西将门之家,堂堂比两千石,本该有无量前程的护羌校尉,说是被你们害死的,没什么错处吧?那我这个将死之人,临死之前打你们两位一顿,稍微出一出心中的郁结之气,想来也是没什么毛病的吧?您二位想来一定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郭胜和冯芳心里同时一苦。
不理解又能如何呢?人家本来就是武将,这俩人本来也打不过人家啊。
这冷征心里也是气得急了拎起郭胜来左一巴又一巴的毫不留情的往他的脸上扇,一边扇还一边骂:
“你个阉宦老狗,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凉州呢?你们宦官就这么没人可用?他秦宜禄手里不就是有那么几千人而已么,还是男女老少全都有,真正可用可战的撑破了大天也就一千出头,你们中常侍背后可是今上啊,当真就找不到能对付他的人了么?找不到你们就别对付了啊,你来凉州干什么?!”
“无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特么无知,不知是无知,还特么的狂妄自大,是谁给了你信心,让你觉得你能控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