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井底的青蛙,一下子就被那些充满着烟火气的喧闹吸引。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胡人牵着骆驼慢行,也有戴着帷帽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艳丽女郎,还有各色挑着担子游走的小商贩等。
顾清玄长臂一勾,把她揽进怀,“这有什么好看的?”
苏暮掐他的手臂,“郎君打小在京里长大,自然见惯了,奴婢却新奇。”
顾清玄蹭了蹭她的颈脖,说道:“我替你安排了住处,跟柳妈妈和纪娘子一个院儿里,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性情也温和,你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她们,能给你省去许多麻烦。”
苏暮“嗯”了一声。
顾清玄继续道:“遇到了难处只管与我说。”又道,“你是我院儿里的人,就算是我阿娘,都不会轻易插手管进来,除非你作死犯了错处。”
苏暮故意道:“奴婢便像鸵鸟一样不出院子。”
这话把顾清玄逗笑了,闷声道:“若是我阿娘要见你,你还能躲着?”
苏暮:“……”
顾清玄宽她的心道:“你是个机灵的,就我阿娘那爽利的性子,滑不过你。”
这话把苏暮气笑了,不高兴道:“郎君这是夸奴婢还是损奴婢?”
顾清玄大言不惭道:“夸你。”顿了顿,“我阿娘若有你那般会哄人,我爹也不至于被其他两房勾了去。”
苏暮:“……”
二人就府里的大概情形说了会儿,一路走走停停,行了莫约半个多时辰,马车才进了太兴坊。
周边变得清净下来,顾清玄不想太招眼,把苏暮从侧门带入,前往永微园。
郑氏则在半道上分头去了盛氏的映月苑。
苏暮进永微园时恰逢柳婆子差人送衣物去浣衣房浆洗,猝不及防瞧见自家主子领了一位女郎进来,不由得愣住。
顾清玄道:“这位就是柳妈妈。”
苏暮乖巧地跟柳婆子行福身礼,温温柔柔地道了一声柳妈妈。
那声柳妈妈喊得柳婆子整个人都裂开了,因为她发现眼前这女郎竟然跟表小姐薛华兰有七八分相似,简直了!
她强压下内心八卦的冲动,故作镇定道:“郎君,这位是?”
顾清玄:“她叫苏暮,原是常州祖宅里的丫头,被我带进京来,往后就住到你与纪娘子的院儿里。”
听到这话,柳婆子抽了抽嘴角。
大老远从常州带回来的丫头,且住的地方还是一等丫鬟的独院儿,合着是收进房的通房丫头?!
她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信息。
因为自家郎君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曾对女郎起过心思,如今却破天荒从常州带回来一个女郎,且还是跟青梅竹马模样相似的女郎!
信息量太大,柳婆子有些懵,整个人都傻了。
顾清玄不理会她的迟钝,亲自领着苏暮逛永微园,哪里是寝卧,哪里是书房,哪里是花园等等。
院里的仆人们第一次见到主人带女郎游走,全都滋生出好奇的八卦心。
不管是粗使奴婢还是二等丫鬟,都曾见过表小姐薛华兰。
她比顾清玄小三岁多,时常来府里玩耍,跟顾清玄关系亲近。再加上夫人也很疼她,若不是忠勇侯拦着,二人多半能结成连理。
如今他们的主子从常州带回一个跟薛华兰容貌相似的女人回来了,这不是妥妥的对忠勇侯发出无言的反抗吗?
暗处那些窥探的目光落到苏暮身上,她一点都不在意,巴不得他们猜测。
这不,纪氏刚从外头回来,就被柳婆子拉到了一边,露出一脸震惊又无法用言语表述的神情。
纪氏心中奇怪,皱眉道:“柳妈妈怎么了,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婆子憋了许久,才道:“郎君方才领了一个女郎回来,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
纪氏:“???”
柳婆子神情激动,又是比划,又是唾沫星子横飞,“那女郎是他从常州带回来的,说是他收进房的丫头!”
纪氏压根就不信她的话,插嘴道:“不可能。”
柳婆子“哎呀”一声,忙道:“你别不信!那女郎的样貌竟然跟薛小娘子有七八分相似!”顿了顿,“这会儿郎君亲自领着她逛咱们的院子让她熟悉呢!”
这话把纪氏唬住了,半信半疑问:“当真?”
柳婆子拍大腿道:“我哄你作甚?”又道,“若是薛小娘子来见了,只怕得闹翻天!”
纪氏显然比她镇定许多,分析道:“不可能,郎君平日里不是受不了薛小娘子的骄纵吗?”
柳婆子受不了地戳她的脑门子,“你怎么还糊涂啊,那多半是装的。”
纪氏:“???”
柳婆子:“你仔细想想,郎君身上有寿王府的亲事,倘若还跟薛小娘子走得近,岂不是误她终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