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李越忙上前搀扶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文嘉这些日一路奔忙,辛苦了。”
顾清玄应道:“能为陛下分忧,臣不辛苦。”
李越心情大好,私底下对他甚是亲近,拉住他的手腕道:“你过来瞧瞧,三司会审的案子。”
顾清玄欲言又止道:“臣进殿时见到外头的……”
李越不耐打断,“甭管她,自家兄长作死,她也跟着作死,惹得朕不痛快。”
顾清玄闭嘴不语。
君臣就京城里的姜斌案议起。
顾清玄把在常州受贿的账目呈上,尽数上交,洗干净自己的手,并主动陈情他捉拿黄刺史失手误伤的事。
李越并未追究。
一个贪腐的中州刺史而已,死了就死了。
这回的私盐案捅出来数千万两的贪腐,波及朝廷官员数十人,常州那边已经抄家好多个了,甚至连其他州地的都被牵连进来。
李越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料到篓子捅得这么大。
现在顾清玄回来,姜斌的案子交由三司会审,他则陪审。
两人在殿内细说了许久,顾清玄才得了半天假休息,明日正常上值,去御史台辅助办案。
他出来时殿外的姜贵妃已经离开了,何公公亲自送他一程。
路上顾清玄问道:“我离京的这些日,京里头可有事发生?”
何公公应道:“不曾有。”停顿片刻,“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清玄:“何总管但说无妨。”
何公公压低声音道:“前阵子姜家被陛下查办时,老奴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头听到她同陛下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皇后娘娘同陛下说顾舍人有大才,且样貌身段上佳,就算是尚公主都使得。”
顾清玄沉默。
何公公意味深长道:“我朝有规定,驸马是不可握权的,娘娘说顾舍人有芝兰玉树之才,若是做了驸马倒是大材小用了,只能惋惜。”
顾清玄顿住身形看他。
何公公与他对视,“顾舍人是聪明人,应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顾清玄“嗯”了一声,从袖袋里取出金锞子塞进他手里,“有劳了。”
何公公不动声色接下,“老奴就送顾舍人到这儿了。”
顾清玄点头,“且回罢。”
何公公退了回去。
顾清玄站在甬道里看他走远的背影,两旁的红墙阻隔了外面的天地,好似夹缝求生的一条缝隙。
他背着手站在那缝隙中,喉咙里发出轻哼,若有所思地离去了。
行至通威门时,一名内侍忽地上前来,说贵人有请。
顾清玄斜睨他,不用猜也知道是何人有请。
果不出所料,跟随内侍走到转角处,便见到姜贵妃面色不虞。
顾清玄行礼。
姜贵妃恨声道:“我兄长与你顾家井水不犯河水,何故与他过不去?”
顾清玄心中嗤笑,到底是妇人见识短浅,回道:“娘娘言重了,臣只是奉命行事,陛下的刀指向哪里,臣便砍向哪里。”
此话一出,姜贵妃面色煞白,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清玄躬身道:“若娘娘没有其他吩咐,臣便回了。”
姜贵妃失魂落魄地做了个手势,顾清玄转身离去。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绯色在宫墙间行走,长身鹤立,仪态风流。
纵使是游走在权贵的缝隙里,也能如鱼得水。
当天下午他睡了半天,之后便正常上值处理公务。
待苏暮他们进京时已经是半月后,为防出岔子,张和事先跟顾清玄通了信儿,他在休沐那天出城接迎。
郑氏经过这番折腾,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顾清玄乘坐马车抵达城外的客栈,苏暮等人下来,许诸朝她喊了一声,她颇觉欢喜,兴冲冲地小跑上前。
许诸问:“路上可还顺遂?”
苏暮点头,“一路平安。”又问,“郎君呢?”
许诸指了指马车,顾清玄撩起帘子朝她勾手。
苏暮笑眯眯地走了过去,顾清玄道:“上来。”
苏暮踩着杌凳上去。
他们并未在客栈耽搁,接了人就直接回府。
数日未见,二人犹如小别胜新婚的夫妻,顾清玄亲昵地把她揽进怀里,问道:“一路可曾想我?”
苏暮娇俏道:“你猜。”
顾清玄“哼”了一声,苏暮主动亲他的下巴,他被撩得心痒,把她按住热情回应。
进了城,马车外是一片喧闹嘈杂。
苏暮到底感到新奇,偷偷撩起窗帘好奇窥探外头,只见两旁的屋舍比常州要繁盛许多,主干道也宽敞,估计五辆马车并行都不成问题。